这一觉苏泽浅睡得很不踏实,浅浅的桂花香和着血液的味道里,年轻人昏昏沉沉不断做梦。
他梦见自己在水中,处在极深的水中,照射进来的阳光在层层过滤后变得微弱冰冷,他随着水流缓缓起伏,脚底黑魆魆一片,偶尔会有亮光闪过,光芒亮起的时候,会有一股冰冷的铁锈味漫开,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并不觉得难闻。
然后视角陡然转移,他浮在水面上,抬头往上看,半空中广袖长袍的人黑发飘飞,看上去好不潇洒,然而他心里却在想着,他知道维持凌空的状态需要付出一定的力气,使用某些技巧,但这些力气与技巧如同吃饭喝水般自然。
苏泽浅正这样想着,突然半空中的人把手里的东西往他脑袋上砸来——是把断剑。
最后,苏泽浅终于在梦中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了四肢——他知道自己要醒了,年轻人动作迟缓而沉重的爬上岸,然后听见了一个声音:“咦,明明感觉是剑修的地盘,还想着要不要绕过去呢,怎么爬出了只小鬼来?”
苏泽浅睁开了眼睛。
天光大亮。
年轻人转过头去看莫洵,鬼先生还没醒来,从窗外射进的阳光正正巧巧照在他眼皮上,男人微皱着眉头,小幅度的躲着,却是睡梦中力不从心的难受样。
苏泽浅抬手挡住了那块儿光,莫洵眉头缓缓松开。
仿佛这是件很有趣的游戏,苏泽浅抬着手,看着莫洵,眼都不眨。
如果不是有山里人触动了阵法,苏泽浅不知道还要维持这动作多久。年轻人放下床帷,走了出去。
苏泽浅才出门,就看见了地上的两方石章:“……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章杨文哭诉:“莫大人不让我们变成人,我们不敢变啊,”阳文石章传出声音,“要不你说一句呗?”
莫洵不是真生他们的气,但两方石印无论如何不肯自作主张。
苏泽浅也明白:“别躺在地上。”
话音落下,两方石章变成人形,章杨文装模作样的抻脖子揉腰,表情痛苦,好像在地上躺了半个晚上真的对他造成了伤害似的,一旁的章尹文淡定得多,点点头就往门口走了。
章杨文跑两步跟上,经过苏泽浅身边时随意一瞥,突然间就变了脸色倒吸一口冷气:“你——”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指苏泽浅,然后觉得不妥,收回手在自己耳朵根一摸。
一套动作下来,苏泽浅明白他看见了什么,年轻人抬手抚上自己右耳耳根,被莫洵咬过的地方已经痊愈,摸上去毫无异样。
苏泽浅:“怎么了?”
章杨文一脸的震惊过度,欲言又止:“没……没什么。”
从门外进来的山里人,是个长得很微妙的小个子,他身高和五六岁的小孩差不多,一张脸却是成人模样,而且很胖,因为身高矮,整个人看上去比那只白兔子更像个球。
球状矮个儿头上顶着比自己脑袋还大的一朵蘑菇,伞盖鲜艳,看上去就剧毒无比。
白兔子抱着一小瓶帝流浆,蹲在一旁对着他流口水。
矮个儿像是很怕兔子,身体绷得紧紧的,浑身的肉都在颤,他对着苏泽浅说:“白,白大人让我把这个送过来。”
小兔子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块黑沉沉的木头,苏泽浅伸木头在手里盘了一圈,然后才递给苏泽浅:“不要直接去接太岁递给你的东西,你是人类。”
苏泽浅:“太岁?”
“没错,就是传说中会给人带去灾难的肉灵芝,”矮个儿说,“所以我不能在一个地方呆太久,就算是山里也不行……于是我就成了快递员啦。”
太岁笑眯眯的,看上去挺满意自己的工作,然后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兔子:“因为联系不上你,所以就让我来了。”
和山里人交流的那块水晶,只能由莫洵开启。
黑色的木头比想象中的要重,一面刻着符文。
苏泽浅看着,突然就想到了莫洵的书房。
“这是什么?”
“是钥匙。”
太岁说:“莫大人住宅附近有山里人的眼线,他太长时间没出现,周围的邻居已经开始起担心了,老小区的邻里关系很紧密,一旦有人打莫大人电话却接不通,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太岁说得头头是道。
严格说来莫洵离开的时间并不久,但问题在于已经有天师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而苏泽浅在榕府,中年人恐怕不再适合在外面出现。
“莫大人随时都可以在榕府里露面。”榕府是山里人的地盘,神不知鬼不觉的弄个人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解释。
“莫大人书房里的东西非常重要,不能放在外面。”
莫洵的书房里到底有什么,谁也不知道,但就看莫洵一定要把东西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能知道它的重要性了。
莫洵的书房是有结界的,里面的东西拿不出去,那就不能简单的找个人把东西揣上带过来。
“这块木头是移动莫大人书房的钥匙。”
“莫大人的书房我们都不能进去。”太岁道,“所以苏泽浅——”
“动师父的东西,不该先和他说一声吗?”
章家姐弟也有同样的疑惑。
太岁一脸的奇怪:“莫大人没和你们说过吗?”
“如果没有莫大人的许可,白大人怎么可能把钥匙送过来?”
怎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呢?
不好明着质疑,意思却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说起来,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