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是陕西知府,年前因陕西因大雪致灾,压坏了了不少民舍,朝廷拨款让他重建灾区,可年伊初始,陕西发生了流民暴乱,荣秉烨下令彻查此事,才发现朝廷拨的赈灾之款大抵都进了汪直的腰包。可江良策不过是个刑部员外郎,而江宓也是个不得宠的妃嫔,如何就能和收受贿赂此事沾上关系!
苏代心中微微有了计较,低眉道:“纵然在韶婕妤和江大人相会的地方发现银票也不能说明什么,江大人心系韶婕妤的病情,因而情急之下做出鲁莽之举,地上发现的银票只是巧合,望陛下明鉴。”
凝妃微微一笑,笑意不及眼底:“臣妾倒是听说了一件事,听闻日前,韶婕妤的颐和宫里死了一个宫女,韶婕妤将此事报给贤贵妃娘娘时,说的是忧思轻生,可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臣妾今日逛园子的时候碰巧撞见了韶婕妤宫里的宫女求臣妾做主,臣妾助贤贵妃娘娘协理六宫,遇到此事自然不能坐视不管,遂将她带回了宫。”说完,凝妃抬眸看向荣秉烨,正色道:“求陛下让那宫女来说。”
荣秉烨坐在椅上,神色不现喜怒,只是微微颔首,凝妃见状,眉间似是染上一层意味不明的笑意,只听她道:“带她进来。”
不多时,殿外缓缓走进一个瑟缩着身子的宫女,江宓抬眸望去,眸中满是难以置信:“环儿?”环儿是她宫里庭院的洒扫宫女,从她一进宫便一直跟着她,共过艰苦,可现在竟是富贵之时叛离了她,她只觉得心中苦得发涩,如一味黄连在她口中发涨。
环儿也不敢去瞧江宓的眼睛,只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颐和宫环儿叩见陛下、诸位娘娘。”
贤贵妃看了眼不语的荣秉烨,遂开口道:“有什么要说的,陛下在这里,你皆可以说出来。”
“是。”环儿瑟缩着脖子,声音里满是慌张与惊惧,“奴婢是颐和宫专管庭院洒扫的宫女,之前韶婕妤还是婉仪时,奴婢曾和采儿同屋,约莫是在七日前,婕妤母家府上送过来几盆仙客来,婕妤娘娘一向喜欢仙客来,按理说,娘娘本该是高兴的,可不知为何,送东西的人走后,娘娘便有些忧虑,奴婢本也未放在心上。两日前,懿妃娘娘来了颐和宫,和婕妤娘娘在屋里说了会儿话,也没留半个人伺候,后来奴婢便瞧见采儿似是失魂落魄的,当天晚上去找采儿,却发现采儿躲在屋里哭,奴婢便问采儿怎么了,可是被婕妤娘娘斥责了。可采儿却和奴婢说了一件惊天的事。原来她听见了懿妃娘娘和婕妤娘娘说的话,采儿告诉奴婢的时候,奴婢也吓了一跳,第二天,采儿就吊死了。”
凝妃微微垂眸,“告诉陛下,采儿告诉你的是什么事?”
环儿飞快抬头看了眼江宓,眸中的惊惧尽显,“采儿说,她听见懿妃娘娘问了汪直贪墨的案子,然后韶婕妤就说了下面呈上来三千两,希望懿妃娘娘在陛下面前多说些话……”
还未待她说完,荣秉烨猛地将手边的茶盏扫了出去,顿时一地狼藉,桓谙其忙上前收拾,贤贵妃柔声道:“陛下息怒,若是伤了手可怎么是好。”
“汪直贪墨已成定论,他还要懿妃帮他说什么!”他凌厉的眸光如寒光飞溅,厉声道。
环儿见荣秉烨动怒,浑身颤抖的更厉害了,“不……不是汪直……是江勖江大人。”
江宓听了环儿的话,一瞬间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着,江勖是她父亲,现任户部左侍郎,年前陕西大雪的赈灾款项便是由他拨到汪直手中,到底是何人,竟是将她一族和代儿皆算计了进去,她猛然抬眸,目光直勾勾的在贤贵妃和凝妃脸上流转,似是要看出个究竟。
苏代也一瞬怔在了原地,此事竟然合情合理,刑部现在在查汪直贪墨的案子,江良策只是个刑部员外郎,这种案子一般也到不了他手里,江勖是负责拨款的户部左侍郎,现在汪直贪墨,刑部在查,江家借着和她关系好,让她在陛下面前帮忙说话,只一瞬间,她觉得毛骨悚然,这次的局究竟是谁设的?竟是将她和江家一并带进了水里。
她下意识的去看荣秉烨的神色,却见他神色愠怒,手指死死地抓着椅子的扶手,她心底像是划过一丝闷哼,可笑之极的闷哼,她轻笑一声,原来不管何时,他还是不信她。
从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凝定心神,她沉沉吐出一口气,稳稳地走上前拜下:“陛下听臣妾一言。”
他眸中的深邃如一汪深潭,不可见底。
她也不理他,只是絮絮的说着,“陕西赈灾的款项虽是由户部拨出不假,可臣妾从未听说过此事,汪直贪墨一案,本宫还是日前在宫后苑闲逛时听人说的,臣妾和韶婕妤关系亲近,可臣妾心里更是万事以陛下为先,臣妾也听闻江勖江大人为人正派,清正廉洁,臣妾不信江大人会因此来贿赂臣妾,臣妾认为此事必是有人栽赃陷害,望陛下明鉴。”
江良策将头磕在地上,镇定道:“家父为官数十载,想来没有人比陛下更清楚家父的为人,求陛下明鉴。”
凝妃轻笑一声,淡淡道:“懿妃妹妹和韶婕妤一向走得亲近,这是阖宫皆知的,可究竟是为何走得亲近,旁的人当然是不知了。”
苏代轻咬着下唇,转眸泠声道:“不知凝妃姐姐这是何意?臣妾同韶婕妤一见如故,性情相投,因此才生出惺惺相惜之情,这六宫中,陛下最希望看到的是众姐妹和睦相处,难道臣妾谨遵陛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