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睿亲王,大婚第二日,张皇后的交泰殿里整个喜气洋洋,一则张皇后是嫡母,装也得装得贤良,二则更重要的是本朝皇子按例成亲时建府,等到成年之后就得前往藩地。二皇子成亲以前就已经成年,宣和帝格外恩待二皇子些,也只是赐了府邸叫他在京里多住上几个月,等几个月之后二皇子远离了京城,卫贤妃母子再能耐也翻不出多大的水花。
——总之,张皇后是真的心情很好。
“睿王妃快过来母后看看。”张皇后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拉着卫芙的手真个如嫡亲的婆母般殷殷叮嘱了许多婚后的相处之道,末了说:“咱们皇家最重要的是子嗣绵延,人丁昌盛,你呀,可要早点给睿王生个小子,等过几个月太子妃生了,给你送件小衣服去压枕头。”
卫芙心里呵呵冷笑,面上自然作个羞涩状,低头称是。
张皇后说这话实在是别有用心,她自知如今在宣和帝眼里已没什么情分,太子的存在感向来就弱,倒是太子妃肚子里的小孙孙一开始就很得宣和帝看重,因此有意提起,让宣和帝心里对太子多倾斜两分。
卫芙相貌上普通了些,但是出身教养使然,一身高华气度,端庄又典雅,宣和帝对这个儿媳甚为满意,他懒理张皇后的话外之音,随意“嗯”一声,对二皇子夫妇道:“时辰不早了,你们也该去看看贤妃。”
“是,父皇。”二皇子和卫芙同声应是,一同行了礼,恭身后退,觐见皇帝是要倒退着离去的。
宣和帝从梁三全手里接过茶杯,他是个雅致人,喝茶之前总喜欢揭开盖子观一眼茶汤颜色;张皇后演了半天戏也累了,松了心头的劲儿仍撑着一脸慈爱地目送一对新人。
恰宣和帝低头的那一瞬间,二皇子抬起头朝张皇后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张皇后心头一跳,还未做出相应的思考,耳边就想起了“咚”的一声沉闷重响,继而是卫芙的恐慌的尖叫声:“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宣和帝被二儿媳这一声呼喊惊得手上一抖,茶水泼出来湿了龙袍,他一抬头,便看见二皇子直挺挺躺在金砖地上,立马扔了手上的东西,推开擦拭袍角的梁三全,朝二皇子飞奔过去。
张皇后也吓了一跳,脑袋里飞快地算着,二皇子平日里身体十分强壮并无宿疾,进交泰殿时还是好好的,中间只吃用交泰殿的茶和点心,想起二皇子倒地之前别有深意的那一眼,她倒抽一口凉气,却也知此时不能拂宣和帝逆鳞,只能闭口不言。
“传太医,快传太医!”宣和帝虽然惊骇,但到底是一介帝王,不像卫芙那样慌张,一边拿手摸鼻息、掐人中、一边吩咐门口站着的郑统领,郑统领转身飞奔而去,梁三全则指挥宫人小心地将二皇子从冰凉地地面抬往偏殿的床榻上。
郑统领一身武艺脚程甚快,不过片刻的光景,几位年轻力壮的太医先行赶到,俱都跪倒床边为二皇子诊脉、观察舌苔、翻看眼睑,继而询问伺候的人二皇子这几天的饮食情况,一通功夫下来,几人面面相觑,顶着一脑门的冷汗推了个人出来,战战兢兢地回:“睿王爷病象复杂,微臣几人不敢擅断,还等……等院判、院使大人过来一起诊断。”
宣和帝心急如焚,也只能等待。
过得阵子,太医院的院判率领众位有资历和经验的老太医前来,又将方才几位年轻太医的流程走了一遍,一众人聚在一起讨论片刻,终是院判撑着胆子咬牙上前回道:“睿王爷脉象强健有力,体表湿度和热度都很正常,不像是突发恶疾;舌头颜色淡红苔薄白,七窍均无充血,亦无,亦无中毒之象。”
宣和帝听到此处,已是摔了杯子。
四五天之后,京城街头巷尾的百姓还在回味那场盛大的皇家婚礼时,宫里传出了十分震撼的消息,婚礼的主角二皇子,突然病重至今昏迷不醒,谈及此事的人们会意地对视一眼:据说进皇后宫里时还好好的,出门时却一头栽倒了地上。
“我要出去。”薛云萍站在自个儿小院子门前,和守门的婆子对峙着,她拿手推了推,守门的婆子身强体壮,几乎纹丝不动,婆子满脸难色:“二姑娘,奴婢放您出去,太太非扒了奴婢的皮不可。”
“哼,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薛云萍满心的焦躁正无处发泄,直接上手往婆子身上掐,婆子力大却不灵活,薛云萍下的狠手,掐得她哇哇大叫,婆子远远看到刘氏过来了,大喊:“太太救我,救救奴婢啊!”
刘氏早听闻了二皇子病重的消息,因此越发严苛地将薛云萍禁足,并且不准下人们在她面前漏半个字,现在看来,薛云萍恐怕是知道了,“你看看自己成什么体统?”
薛云萍住了手,朝刘氏道:“太太放我出去看一看,若是真的,我以后便都听太太的安排。”
刘氏先前气愤薛云萍不懂事,禁足了几天仍是执迷不悟,这会儿听女儿这么说,倒觉得可以一试,二皇子昏迷不醒好几天,太医院至今没查出消息,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恐怕是凶多吉少,既然劝不转薛云萍,让她自个儿出去问清楚了死心了也好。
薛云萍当即乘了辆没有薛府标记的马车出府,叫人赶到和瑞王府前大道相接的一个小巷子里,她掀开帘子往外头张望,瑞王府前守备的侍卫比平日多了一倍不止,只有穿着官服的太医来来往往,出入的下人都是一脸愁苦之色,看起来的确像家主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