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世铎和夏氏都沉默下来,薛老太太终于说得儿子哑口无言,想再接再厉时,就听薛世铎掷地有声地道:“儿子此生只愿以夏氏为妻,至于承爵嗣子,儿子有庶子,可以把他放在夏氏名下养大,二弟有两个儿子,若是他们夫妻愿意,也可过继一个给儿子。”
“好!好!好!”薛老太太气极,左右四顾,一把抓过杜嬷嬷手里的茶杯朝自来最为疼宠的大儿子身上甩过去,薛世铎的顿时额头血流如注,薛老太太没料到儿子竟不躲闪,又痛又气,想要下台阶帮他按住伤口,然而儿子却仍是倔强地跪在那里,一如这些年每一次抵抗她的劝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却作践自己来威胁你娘。”薛老太太疲惫地转身,朝屋子里去了,对杜嬷嬷硬声呵道,“你进屋关上门,不许管他们!”杜嬷嬷见薛老太太转过身捂住胸口,只得听命跟进去关上了门。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薛世铎跪在院子里不肯起身,夏氏便也陪他跪着,掏出手帕按住丈夫的额头,和离、下堂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咬唇任由泪如雨下。薛世铎看她哭得伤心,反而轻轻笑了起来:“你今日必是为我而哭,你心里不是全然没有我吧?”
“这些年你的确有对不住我的地方,我也纳了妾生了子,算不得对你情深似海。”薛世铎自嘲地笑笑,“傅夫人都告诉我了,怪不得你,怪只怪造化弄人。”
星稀月凉,夜色凄凄。
两个人初时跪着尚有些痛感,渐渐地觉得膝盖处一片麻木,随着月亮从西起然后升至空中,随着夜风变凉然后湿冷交织,那一片麻木从膝盖至大腿,越往越上,两个人都摇摇欲坠,昏昏地靠在一起,凭着一腔毅力支撑。
夏氏是用了晚饭的,薛世铎却是从衙门回来就直接被喊到了百善堂,肚里水米皆无,再加上失了些血,到天蒙蒙亮能听到外头道上洒扫丫头扫地的声音时,薛世铎终于支撑不住,身子往后一栽,倒了下去。
他倒下去之前,用微弱的声音问她:“我们都放下过往,好好过完这辈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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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侯爷和薛世铎还未商量出如何处置薛云萍这件事,只是派人盯住了薛云萍生母所在的八仙庵,刘氏对这一切尚无所觉。尽管如此,她这两日依然心力交瘁,先是二皇子拒绝娶女儿,本来和王子重说定了亲事,女儿只要养好了,成亲的时候做些手脚就能掩过去,没想到还未来得及喝打胎药女儿就意外小产,之后养了半个月身子,人就变得有些神智混乱了。安静的时候仍是个娇美的姑娘,一开口却全然不对。
如今雪上加霜,竟然还被退了亲。
刘氏昨晚便知百善堂发生的事,这实在是她今日听到的唯一好消息,听到下人禀报薛世铎坚决不愿再娶,要过继二房的儿子当嗣子的话,她的精神都好了几分。刘氏顾着女儿的名声不敢用外头的大夫,只敢往二皇子那里借人用给薛云萍看病,来的人都是太医,相信女儿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刘氏亲自端了药哄薛云萍张口,“萍姐儿,来喝药,喝了药很快就好了,到时候娘再给你找更好的。”
“太太,不好了!”蕊珠领着陈由的浑家进来,那婆子急急道:“白家人在衙门里告倒了万通,万通把您给供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