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令月娘诧异的是,随之而来的不是斥责,却倒像是在嫌弃她的手段,只听林夫人摸着她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上的头发道:“你想要教训秦蔹蔓便教训了,何苦还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若是有更好的办法,月娘自也不会让自己遭这苦的,现下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后也是叫苦不迭,只得如实道:“秦府自也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她家大小姐遭受了这般,我却是安然无恙的,他们定然是不会同付府善罢甘休的。”
两府间这些年虽明面上还是有交往的,但暗地里早就是剑拔弩张,你今日戳我轮胎,我明日拆你鸡笼了,但若是当真戳破这层窗纸,摆上明面较量,自对两家都是极不利的,再之,如此定然是会影响政治的,皇帝自是不容许的。
虽林夫人年轻时便是随着自己性子办事的主,甚至当初因不满意父母给自己包办的婚姻,在家闹了几日没有结果后便亲自找到付睿渊玩乐的地方,想将付睿渊揪个正形,好叫父母亲有什么好说的。
世家公子哥又有哪个不曾听闻过她的泼辣劲?便也就哄闹着看好戏。还是付睿渊眼疾手快,在林夫人即将破门之际便是躲到厨房中在脸上抹了把灰方才伴着小厮混出去了。
不过现下想来,林夫人还佩服父母亲的眼光的,付睿渊是那种用心便能办大事的,也不是在乎所谓礼数的,倒也不会委屈了她不拘一格的心性。
想当年在听说天竺朝侵犯本国边境后,他便毅然决然地披上战袍,自请上战场了,而林夫人也是有男儿抱负的,自也有私心不想与付睿渊分别太久,孩子们也都有太奶奶照料,便也以随军的理由穿上战袍,女扮男装地随付睿渊一起过上了风藏露宿的日子。
只是令她怎么也想不到的就是,她会在那战场上生下芷儿,芷儿甚至还未来的及喝一口奶便是被残忍地扔向死亡,换来的便是眼前的这位。
林夫人思绪忽至此,往事也是逐渐涌出,心中不禁泛起丝丝苦涩,却是随即便隐去了眼中的悲伤之色,只是笑道:“你以为你父亲会在乎这些?”
对啊,思虑了这么多却如何也是抵不过这一句的。只不过,月娘心中却还不确定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是否真就抵达这一步了,只是终究是有办法不给付府添麻烦的,自是不会放弃了这机会的。
月娘笑道:“但终归不是好处理的,倒不若我自己给他们下个套,不过是喝了几口水,又没受得怎样的委屈,明面上却是伤得比秦蔹蔓重,理亏的自是他们。”
眼底尽是狡黠之色。
见月娘眼中带着丝丝的苦涩,林夫人如何能不明白了她心中的顾虑?想着有些事还是要叫她明白的,若不然,在以后当真遇上不可回头的事了,便当真是无力回天了。
林夫人便柔声道:“你要明白,在你父亲心中,你是比他们谁都金贵的。以后做何事之前都好好考究一下这句话,凡事都比不上你的安危。”
月娘调皮地吐了吐舌:“知道了阿娘。”
看着她好似没事人般的神色,林夫人也不知她究竟是否将这话听进去了。
想来她做母亲也不是一般的失败,大儿子沉稳,心思却从小便是她捉摸不定的;小儿子则是一日不惹祸她便是谢天谢地了;而小女儿则极为内敛,遇到不好意思的事便是她绞尽脑汁都是别想问出分毫的,这便是令她烦恼不已,这之后若是再大些,若是对哪家男子有了爱慕之心,她这当娘的怕是很难把握的。而她这丫头又极是内敛,怕是随便听几句好话便是被骗走了。
见着月娘现下乖巧的模样极是惹人怜爱,林夫人伸手替她探了探额温,道:“府邸马上到了,我已派人吩咐王嬷嬷给你准备了汤裕,待会回去先喝一大碗姜汤,祛祛寒气。”
闻言,月娘不禁大惊出声:“一大碗啊。”
姜汤又辣又难喝,喝进肚中便只剩下折磨胃了,月娘是如何也忍受不住那可怕的味道的。
然则林夫人又哪是看不出月娘的心思?只一句话便是打消了月娘心中的打算:“可不准再像上次那般赖着不喝,我可是没你阿爹那么好说话。”
见着这件事是如何也混不过去了,月娘只得又摆出可怜巴巴的神色道:“今日之事阿娘可以不要告诉阿爹吗?”
今日之事还是她一时胡闹了,不仅给阿娘惹了麻烦,若是被阿爹知道怕又是要惹他担心了。
“那一大群爱嚼舌根的妇人亲眼见着这场景哪里会是消停的主?再说了,今日之事我定然是不会就这般轻易罢休的,你阿爹又如何能不知晓?”
“那阿娘便实话告诉阿爹是我占了上风。”
“不过才十岁便是思虑地这么多了,若是叫外人知道,还只道是我们家养出了个老妖精呢。行了,我有分寸,你只要好好养着不要生了风寒,我和你阿爹就谢天谢地了。”
一句话便是将月娘还欲说出口的话给堵住了,恰好马车这时停下,只听得嬷嬷唤道:“夫人小姐,府邸到了。”
月娘此刻裹着一大团厚厚的被子,自是不能自己走的,林夫人正打算将她抱起之际,却只听得身后有人道:“阿娘,你可算来了,阿爹找你有事。”
是付铭瑄。
林夫人闻言面上也是隐隐闪现出忧色,若不是要紧的事,付睿渊自不会来找她商量的。
“可有说何事?”
“阿爹没说,想来是关于那桩官银案的。”
总归还是给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