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至黄昏,这款被吉安娜命名为“萨吉之恋”的墨才终于制造出来,而这还是动用了一个又一个法术手段才能达到的结果。若非大大节缩了那无比冗长的、需要持续进行、不断机械重复的杵捣过程(有说法是要杵捣几万次),以及那只能以时间苦熬的晾干过程,天知道什么时候才最终制成?反正一定不会是今天。
看着手上这块仍略显湿润的墨锭,叶孤云心里头感慨万千。
别看只是身边的不起眼的总觉得理所当然的小小之物,其中所系,也是殊不简单啊!
不管怎样,在比天边更遥远的异域再次握上了久违了的曾经终日伴随无比熟悉的家乡之物,心里头难免生起一阵强烈的跃跃欲试之感。
马上铺开白纸,以宝石镇纸压着,在砚台上细细地研上一砚的墨,抓起“异兽毫笔”,蘸上墨汁,就想挥毫——
是的,没看错,镇纸、砚台、毛笔以及没有提及但已经摆在周围的各种颜料都做出来了。就在制墨期间抽空制作而成,当然也会用到一系列法术手段,虽多有波折,但它们确定是被制造出来了。
诸物齐备,任凭取用。
然而,临笔之时,叶孤云兀自怔住——
他不知道自己该写些什么,脑海里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错愕,怅然。
抿抿嘴,笑了笑,摇摇头,他问向身旁的姑娘:“吉安娜,你想看我写些什么?”
吉安娜眨巴着她的那双银灰色眼眸,脆声说道:“写?一定得是写字吗?画画成不成?为什么不画画呢?我更喜欢画画!一个个字符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图画更有意思一些~!”
看到吉安娜的脸,叶孤云便忍不住想要发笑,因为脸颊额头下颔好几个地方还横七竖八地挂着几道花花绿绿的颜料和乌油油的墨迹,斑驳错杂的,像只肮脏的小花猫,显然是在此前的活计中不慎抹上的,不过这不但没有对这张脸庞的绝美造成什么妨害,反倒让其带上了几分额外的俏皮可爱。叶孤云含笑答应:“好,那便画画吧!”
画什么呢?
没有多想,本能的便做出了决定。
蘸墨,下笔,许是此人此景已画过太多太多次了,当中的每一根线条每一道转折每一个细节都烂熟于心甚至融入魂里,此刻再画起来竟有点轻车熟路乃至运笔如飞的感觉。
结束了,不到盏茶的时间。
吉安娜凑过头去,一双眼睛好奇的盯向这幅甚至已上好色的画。好吧,从她的反应来看,说是喜欢画画怕也只是叶公好龙之属,她根本不在意画上所透射的根本是一眼就能察觉的迥异于当世的、堪称另辟新天的绘画技法,她只在意画面里呈现的内容。
那是一个手持长剑在月下翩然起舞的绝美女郎,姿容清丽,体态轻盈,皎然出尘,飘然若仙。
“哇!好美!”吉安娜立即便送上了她的赞美,只是其着眼点保持一贯的古怪跳脱,“人很美!衣服也很美!啊,若是能做出来该多好!我很想穿上看看呢!吼,回头可以让小伊芙试试看,她最擅长做衣服了!呃,对哦,她还在睡觉觉呐......好失望,小伊芙你快醒来啊~!”
叶孤云唯有无奈苦笑。
好歹吉安娜还是抓住一个重点,盯着画,她又说道:“老爷,她是谁?噢噢,先别说,让我猜猜......唔,是阿璇姐姐?”
她可一直记得这个叶孤云爱得刻骨至深的女人,不仅是她,其他女人也都记得。对于这位仅仅只曾听到过名字的阿璇姑娘,她们是既惋惜又羡慕,深深的羡慕,因为她即便是逝去之后也依然享有着一份跨越时空永不磨灭的爱。
“是的,是她。”
叶孤云轻声答道,非常意外,他发现自己此时竟是前所未有的淡然,而不再像从前,一提起阿璇就会竭斯底里悲痛欲绝。开始淡忘她了吗?不是的,否则就不会下意识的想要描绘这幅《月下剑舞图》,也不会如有神助般精准而飞速地再次复原出当时当地的那一幕情景,更不会毫无阻滞地又一次画出阿璇的面容——
清晰,生动,栩栩如生,形似,神更似,眼中神韵,恍如当时。
她依然并将永远存留在我心中......
所以,改变了的是什么?
没能想明白,因为吉安娜不给他机会,大概是生怕又再触碰到其心底的禁忌,掀起又一阵情绪风暴——之前是有过先例的,吉安娜急急地便强行转移话题:“啊,看完了看完了!翻过翻过!再画一幅!喏,老爷,给我画一幅呗~!”
看着她那双滴溜溜转动的眸子,什么笨拙和生硬都自动忽略了。笑了笑,叶孤云说道:“好,给你画。”
叶孤云的国画是在第二世时学的,水平还挺不错,但要说达到一个如何精妙高深的境界也谈不上,不过总归无碍于他开宗立派成就大家之名(在当世),毕竟他从现代地球带去了一整套的美术理论和审美情趣。
折衷中西,融汇古今,两相结合,自有新意。
反正,就技法而言,在他的笔下绝对不会出现饱满圆润脸如玉盘的仕女,无关高下,只是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扁平的缺乏立体感的人物描绘方式,虽说国画追求意境尤重神韵,他也要在此基础之上尽量写实求真。
替吉安娜画像无疑正是一次写生,只是作为模特的吉安娜实在不是坐得住的主儿,待不了几分钟,她便开始搔首挠耳拧来扭去,末了干脆跳下凳子来回走动,看到叶孤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