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芳菲循声望去,左边小径花丛旁亭亭立着一个身着交领对襟襦裙的丽人,正笑吟吟地望着她。芳菲忙弯腰施礼:“嫔妾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温声:“傅妹妹莫要多礼,快起吧”。
傅芳菲上前两步,面前是一丛开得正旺的月季。红艳艳的花朵争先在枝头怒放,色纯正,饱满,阳光下半透明的花瓣就像少女的脸,绒绒的。间或有风拂过,傳芳菲闻到了溢出的丝丝幽香。
淑妃弯腰,穿着窄袖直筒上衣的手轻巧地绕过花丛中的刺,一手拿银剪子,利索地剪下一朵开得正旺的月季,放进侍女手中的篮子里。
“嘶”的一声,手被扎了一下,傅芳菲出声:“娘娘!”
欲待上前,淑妃摆摆手,伸长手指在阳光下眯眼端详了一会。对侍立一旁的宫人说:“这花不中用,砍了吧。”
旁边小太监立即退下去找管事。
傅芳菲暗暗心惊,默然低下头。
淑妃掸了掸袖口,笑着说:“站在这里怪热的,妹妹随我到里头去吧。”说着,把银剪子递给一旁的侍女,亭亭而去。
傅芳菲低头在后跟上,眼角只看到淑妃紫色的襦裙下明红的绣鞋一晃一晃的。
淑妃走得很慢,漫不经心地,傅芳菲只得在后亦步亦趋跟着,不长的一段路,硬是走了二刻钟。
待得到了正殿,宫女上了茶水,淑妃自去里间换衣服。傅芳菲低头品茶,带来的二个礼盒就堆在一旁的圆几上。
殿里寂静无声,只闻宫人走动时衣物的唏嗦声。傅芳菲突然感觉有点紧张,她看着那道寂静的珠帘门,悄悄地咽了一口唾沫。
里间,淑妃一边更衣,一边用眼睛向大宫女玲珑询问。玲珑近前,附耳说了几句。淑妃眯一眯细长的丹凤眼,“哦”了一声。
少倾,玲珑扶着淑妃出来,但见她,逶迤拖地黄色彩蝶八幅裙,身披银纹蝉纱披巾,云鬓高挽,端的是明艳不可方物。傅芳菲暗想,都说淑妃年轻时是后宫第一美人,果真不假。
她忙屈身行礼:“娘娘。”
淑妃仪态万千地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抿了一口,才微笑着说:“劳妹妹久等了。不知今儿妹妹来是?”
傅芳菲不敢坐下,站着回话:“蒙娘娘厚爱,嫔妾愧不敢当。今日特登门拜谢!”
淑妃看了玲珑一眼,玲珑上前打开盒盖,淑妃斜睨了一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傅芳菲,细声说:“傅婕妤,这是什么意思?”
傅芳菲打了一个突,恭声说:“嫔妾受之有愧,这是嫔妾孝敬娘娘的。”
淑妃斜靠在椅背上,摩挲着茶杯,半天不曾说话。大殿上静得异常,鼻端只闻得袅袅的百合熏香的味道围绕在周围,绵绵不断。
良久,“叮”的一声杯盖的声音,芳菲不敢抬头去看。
‘本宫今日乏了,傅妹妹请回吧。”
傅芳菲依言行礼退下,一直到殿外才偷偷地吁了口气。
途经小花园时,情不自禁地望了一眼刚才的月季花丛,赫然发现那株月季已被连根拔掉,那位置已经新种了一株芙蓉,两个小内侍正在浇水。
傳芳菲加快脚步出了碧宵宫,一口气回到怡景宫,灌了大半壶茶,才平静下来。倚着床榻坐了一会,还是不得劲,叫上沫儿,往蕙意宫去。
到了地儿,直接往床上一扒,把头埋在被子里,半天不出声!
顾欣妍吓了一跳,伸手扯她的被子,却扯不下来。傅芳菲隔着被子叫“阿妍,阿妍!”
这是怎的啦?顾欣妍一头雾水看向沫儿,沫儿摇摇头。
欣妍干脆随她,转身坐到榻上,顺手拿过绣绷,却“唉哟”一声,傅芳菲整个人扑到了她的肩上。
“阿妍,你摸摸我这儿,是不是扑通扑通地?”傅芳菲抓着欣妍的手,夸张地放在胸口。
“扑通扑通才对呢,你魇着啦?”顾欣妍去摸她的额头,“不烫呀!”
傳芳菲一把拍掉她的手,拉她面对面坐好。想想又把环翠她们都遣到门外,这才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顾欣妍睁大了眼睛,“啊”了一声。
“真的,欣妍,这是我第一次感到害怕。真的,我感觉我就是那棵月季,稍不小心,就被连根拔掉!”
顾欣妍说:“都说淑妃娘娘和善呢,这......”
“和善?我以前也这么认为,可从今儿开始,”她语气一转,说:“你看她不声不响地,见谁都笑,可我瞧着比骂人还瘆得慌!”傅芳菲不自禁地摸了摸胳膊。
顾欣妍看着傅芳菲那夸张的样子,笑着说:“大不了,咱们以后避着点就是。她可是高高在上的淑妃娘娘,离咱们远着呢!”
傅芳菲恹恹地:“是呢!我们可惹不起!”继而又担心地:“阿妍,我今日肯定得罪了她,怎么办?你说她会不会?”傅芳菲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一脸担心地扒着欣妍的肩膀。
欣妍好笑地点了下脑袋:“你想多了。这可是皇宫内院,你可是有封号的在册嫔妃,还真当自己是一株花呢!”
傅芳菲一想也是,逐开怀起来,坐起身子,扬声叫沫儿拿点心,直说饿了。
晚膳时分,傅芳菲才带着沫儿告辞。欣妍用了晚膳,坐着看了一会子书,早早上了床,却睡不着。
白天傅欣妍的话回想在耳边,她说,感到害怕!能让傅芳菲感到害怕的人,欣妍仿佛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碧宵宫主殿寝室内,淑妃身着中衣,披散着头发坐在床前,侍女玲珑正拿着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