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姑姑与红芍站在紧闭的木门前,拍了数遍,也不见人。透过漏风的门缝望进去,也是大门紧闭。此已是小巷尽头,一旁有好事妇人探出头来观望。红芍上前问了,却说是从昨儿下晌一家人出去就没见回来。说着惊疑地上下打量红芍一众人等。
红芍悄悄瞥了一眼黑着脸的高姑姑,笑着说了几句话,那妇人方才笑着关上门。
高姑姑与红芍两人一声不吭地立在地下已有半柱香。高晞月站在一扇紫檀木架屏风边上,一双妙目盯着上面那繁琐精致的百鸟朝凤镂空图,半天不曾作声。两人忐忑,不敢抬头,许久才闻得几个字:“下去罢!”两人轻轻的吁了一口气,红芍忙悄声退出了寝殿。
殿内,高姑姑想了想,屈身上前,轻声说:“都怪奴婢,还是慢了一步。”
阳光透过镂空的图纹空隙,形成斑驳的的影子,印在高晞月的脸上,看不清神情。
许久,她才用手轻抚着凤凰的尾羽,轻笑一声:“慢?不,快不了的。怕是人还在蕙意宫时就已备好了。只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呢。看来,终归是我小瞧她了!”
高姑姑神色一凛,肃了脸色。
顾欣妍听安琴说完,吃了一惊:“死了?”
安琴低声:“说是畏罪自杀。人用了片席子裹着,这会子早抬往城外去了。”
顾欣妍看着茶汤,低声:“自杀?”安琴点头:“说是咬舌自尽,皇后娘娘都给吓着了,这会子正召太医呢。皇上命扔到城外乱葬岗去,说是如此穷凶极恶的人,当诛九族,死了到便宜她了。”
诛九族,顾欣妍一哆嗦,虽然这望儿害得是她,可这诛九族,她还是觉得太过惊悚。谁家没有亲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任谁都冤得慌。
她声音干涩:“真诛了?”
安琴点头又摇头,说:“皇后娘娘求情,说九族太过,就三族吧。并想见见她家里人。但搜遍全城,竟然凭空消失了。皇上大怒,已经派出人手去追查。”
这件事情,宫里已经传遍了,刘太后拍案发怒,命把望儿的尸体就扔在乱葬岗,不许埋葬,任一众野狗撕扯。又命各宫清理一遍宫人,有不妥的,均丢往内刑司。如今各宫的宫人,人人自危,办事更是小心谨慎,生怕哪里出了差错,就借此给发落出去。
顾欣妍因为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成帝过来陪了她三日,并一道圣旨,擢升为荣华。
顾欣妍看着圣旨,觉得有点可笑,又觉得有点可悲,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傅芳菲看着这样的顾欣妍,也觉得有点难过。这种感觉,她感同身受。她抓住顾欣妍的手,不说话。
皇后也派人送来礼物,来的竟是高姑姑。顾欣妍惊了一跳,忙恭敬迎进屋内。
高姑姑矜持地笑着,说:“顾荣华无须客气。皇后娘娘说了,荣华受委屈了,尽快养好身子,早日给皇家开支散叶。”说着,挨近顾欣妍,悄声递给顾欣妍一个小纸包,飞快地说:“在望儿身上得到这个。荣华可见过?”
说着,摊开手掌。顾欣妍望一眼,见是一个精致的荷包,她接过,拢在手心里,高姑姑一笑,告辞出去。
顾欣妍呆了一会,叫进来环翠她们,拿出那个荷包,让它们辨认。安琴接在手上,仔细翻看,见是用的明绣的散错针法,绣得是荷花的图案。针法细腻,浓淡得宜,粉色的荷花栩栩如生。整个荷包很是精致,针脚细密,料子用的竟是蜀锦。
惠意宫的宫人用的料子大都是云缎,也是宫中最常见的料子。似这种稀有昂贵的蜀锦哪里是她们用得起的。至少是各宫主位娘娘才有。即使有也是用剩下的边角料,舍不得乱丢,拿来做个鞋面什么的。
顾欣妍约莫心里有数,但还是问一遍她们:“可是见过?”
安琴与环翠均摇摇头。婷儿却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顾欣妍瞧了她一眼,轻飘飘一句:“有话就说。”
婷儿见他大家向她望来。心一横,说:“上回我听圆芳说过,她们宫里的玲珑姐姐,很得淑妃娘娘的欢心,竟然把蜀锦赏与她做了帕子。玲珑很是大方,与她同屋的娟儿竟也得了一条。圆芳羡慕得要死呢。”
顾欣妍一凌,:“是么?那么玲珑擅长什么针法?”
婷儿摇头。
安琴抬头说:“这么一说,奴婢到是记起来了。玲珑针线最是拿手,会多种针法。奴婢以前还跟她请教过呢。至于这个散错针,会不会就不晓得了。”又道:“可向针线房的张嬷嬷打听,她以前是教玲珑她们这一批的教习师傅,玲珑可是她最得意的弟子。”
顾欣妍点一点头,说:“去吧,机灵着点。”安琴应声去了。
环翠出声:“主子!”顾欣妍挥手让她下去。
她自是知道环翠要说什么,皇后已经有了答案,却要高姑姑特意过来提点自己。自己当然不能辜负皇后的美意。再则,自己心里也憋着一团火,也该让自己泻一泻。
但是该怎么泻?她暂时还没有想好,且走且看吧!
过了几日,安琴回来,对顾欣妍说,都对上了!张嬷嬷说,玲珑的散错针法是她的绝活。
顾欣妍心内微寒,虽一早料到,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难受。
都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要这么下死手?后宫难混,她一早知道,可这无妄之灾……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淑妃,想起傅芳菲之前的话,她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