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昙花一现。馨美人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石子,激起阵阵涟漪,又很快复归平静。后宫又雨露均沾了,众妃子又都鲜活起来,每天打扮得光鲜靓丽,言语间又开始呷风吃醋,馨美人一死,好像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顾欣妍却蔫蔫的,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环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主子这是怎么了?馨美人都去了,还念着呢?”
这日,她去阳华宫看望傅芳菲,发现傅芳菲正喜滋滋地在博古架上摆着什么。见到她,傅芳菲欣喜招手:“阿妍,快来看,这个东西好稀奇,会报时呢?”
她眼皮一跳,凑近一看,可不就是那个西洋挂钟。刚准点,她脸色难看地看着那个小人跳着出来敲了一下鼓,只觉得一阵眼晕。
傅芳菲诧异地:“怎么了?不舒服么?环翠快扶你家主子坐下罢。”顾欣妍就近挨着绣礅坐了,一口茶水抿在嘴里,却卡住似的就是咽不下去。
傅芳菲又与她说了些什么,她一句都未听进去,只是死死地盯着手中的茶杯,眼中有水雾浮起。傅芳菲发觉她不对,挨着她坐了,伸手抚上她的肩膀:“阿妍?”她艰难抬头,舌尖打结了似的:“这个是皇上给的么?”
傅芳菲一楞,继而笑起来,颇有点小得意:“是呢。可是整个大缙国只这一台。到点就会报时。”又压低声说:“皇后那都没有呢。”
顾欣妍咬了咬嘴唇,思虑再三,一狠心。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傅芳菲的眼睛说:“傅姐姐,这个钟……”傅芳菲忽转头:“今儿有新做的点心,是新来的厨子做的,你尝尝?”说着,起身去拿盘子中的点心。
顾欣妍看着转身的傅芳菲,她叫了一声:“傅姐姐!”傅芳菲并未回头,一边快速捡着盘子上的糕点,一边说:“这是早上特意给你做的,管保喜欢。”顾欣妍艰难地吞下了后面的话,她被一个念头吓到了:“傅芳菲好像知道……?”她偷眼瞧了瞧吃糕点的傅芳菲:她正眯着眼睛,夸张地吃着,看顾欣妍望她,眨眨眼睛说;“快吃呀。”
顾欣妍逐不再说,专心低头吃起来。耳边却异常清晰地传来钟走动的声音,一下一下,只撞入耳膜内。当再一次整点,敲鼓声想起时,她起身告辞了,逃也似的走了。
身后傅芳菲眯起了眼睛,她没想到,顾欣妍竟然认得这钟。她以为似馨美人那样的,无人去过她宫里。当初安顺把东西给她送过来时,她就知道,这是原先馨美人春意宫里的东西。安顺也提点过她。虽然心里有咯应,对成帝的做法不免寒心,但转念一想,她无所谓。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风水轮流转,再说,这后宫里,历经两朝,谁又知道哪些东西之前又是属于谁的呢?只是,阿妍到是比她想像的与赛敏的关系好像要好些。
她叹了一口气,阿妍这人,就是太重情意了。又一想,正是这点,才让她与阿妍相交甚笃。转身瞧着那钟,这里阿妍经常来,不能摆在这里,要不太不自在。想着,叫来沫儿,两人合力把钟移往西花厅去了。
隔天,顾欣妍过来,偷眼一瞧,发现钟不见了,证实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傅芳菲果然是知道的。”逐也不再提起,两人坐着闲话家常。本待留在阳华宫用晚膳,因成帝要过来,顾欣妍告辞。刚转过廊下,却见周才人正袅袅而来,两颊发光,近前闻得一阵脂粉香。她见了顾欣妍焦急:“顾荣华要走么?我们姐妹多时未聚了,想得慌呢?“一边眼睛飘向正殿敞开的门,那里正在布膳。
她心里焦急得很,顾欣妍一走,傅芳菲可不就得赶自己走?好不容易探得今天成帝要来,乘着这个机会露露脸,最好能……搬入阳华宫快两年了,至今没有侍寝,眼见年华逝去,心内焦急,原以为跟着傳芳菲能分一杯羹,谁知,她对自己却防范甚严,根本就没机会近身。本来乘着顾欣妍在,她还想借借光。傅芳菲对顾欣妍是没得说的,她一早看出来了。谁知道,现下顾欣妍竟要走了。
她努力按捺住焦躁的心,笑着挡在顾欣妍面前,眼睛瞟着主殿,高声说:“我这儿新得了一张花样,荣华姐姐给瞧瞧?听说是今年京里最流行的。我看,给充仪娘娘到很合适呢?”
主殿里悄无生息,她失望得垂下头,顾欣妍笑笑,从她身边挨过去。周才人只得回头跟上,强笑着说:“我送姐姐。”
顾欣妍出得阳华宫门,天边落日余晖落在长长的宫门石阶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残影。顾欣妍一步一步迈下,望着这层层连绵的宫墙,忽觉得意兴阑珊。她眯眼看向天空,远远的天边火红的落日,映得周围的云霞都红彤彤的,仿佛要燃烧起来般。眼中忽一热,想起了那朵飘进建安城的红云,它本就不应属于这里罢?
环翠见她怔怔地,担心地唤了她一声,她迷茫地收回目光,迈下最后一级台阶,眼角余光忽然看见那边一行人走了过来,忙转身往右拐去了。
来得是成帝,后边跟着安顺,两人缓缓走着,成帝恍惚望见前面人影一闪。问安顺:“那边是谁?”安顺眼尖,早看见后边跟着的是环翠。前面那个必是顾欣妍了。他眨了眨眼,说:“有么?奴才不曾看见呢……”说着,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作张望状。成帝笑骂:“走罢,许是朕眼花了罢?”安顺笑着:“哪能呢?定是奴才眼花。”说着作弓腰眯眼状来。成帝曲起手指一个爆栗叩在他的脑门上:“猢狲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