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药庐里,和风包了些药,交到在门外候着的下人手里。> 下人一听,看看手里的银子,有些犹豫,“这承译早就嘱咐过了,府里不能喝酒,也不能有酒。”
和风只说,“配药用。”
那人想了想,也就应了。
和风从药庐出来,于门口一站,忽然听见了些声音。恍然抬头,原来是自己药庐周围的树不知什么时候生了叶子,已经有巴掌大了。
青葱掩映暗蓝天幕,烟岚渐淡,不多时又风烟俱净,早早就有了星辉。
这些树有些年头了,也不知是谁种的。若说枝干有多粗壮倒是谈不上,可个个笔直能参天,夏天时候枝叶茂密,也能庇荫这小小药庐了。
长身一斜,他随便选了一棵树,随意靠着。
今日九王府里热闹得很,人人都从早忙到晚。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九王爷又要娶亲了,娶的还是九王妃。
府里的人也随了主子,一听这消息,先皆是一愣,随后便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随性又自然。九王爷娶九王妃啊,又不是娶别的女人,这还不是正常么。
随后几天,府里上下皆忙了起来。
喜庆的氛围被周围茂盛植物遮蔽不少,上上下下皆热闹,惟和风这地方僻静安宁。
这些年来,他愈发怕这百无聊赖的安静了。人一静下来,便不得不想那些本就没有结果也无力改变的事情。
他以为他会在九王府里一路吵吵嚷嚷过下去,哪怕承译永远冷着一张脸,永远接受不了男人。
直到叶棠来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一个人也开始想一些事情。想她的事情,也想自己的。
他忿忿不平啊,凭什么他苦了那么多年,一点进展都没有,那黄毛丫头一来,就得九王爷处处忍让照顾。最可气的是,连承译也让着她。
就因为她是个女人么,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
可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忍让照顾,她其实一点都不稀罕。
和风觉得,他若是能早点与她混熟一些的话,她也许会嗤笑一声,说,切,谁稀罕那些忍让照顾了,我喜欢的又不是他。
她来的时候,心里是藏着叶修庭的。可任凭她如何小心翼翼,她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有的东西注定是藏不住的。
现在想想,她那时候极爱说一句话,我哥哥如何如何。言语间多是什么战无不胜,百姓爱戴之类。这么大的词句,从一个丫头嘴里一本正经说出来,多少有些让人不屑一顾。可她语气里都是满满的得意骄傲。精巧下巴一扬,她其实连九王爷也不放在眼里吧。
和风看不过去,曾反问过她,你哥哥的确是很厉害,可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她眉毛一挑,难得没呛他,只是哼了他一声,什么也没说。
和风现在想想便明白了,她当时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说,你知道个什么。那是叶修庭给她的爱,才能让她如此底气十足。
和风粗略一算,她前前后后应该已经有十几日没有吃过醉雀了。他方知,她那天跟他说的话,也不是说说而已。
那天,和风临走的时候问过她一句话,“叶棠,你为什么想戒掉醉雀?”
她当时还在看他咬的那个苹果,似乎生怕自己忘了,想吃醉雀的时候就咬自己的胳膊。
他等了一会儿,她才说,“因为他不喜欢。我想把以前的叶棠还给他。”
和风注意到,自上次昏倒在院子里之后,她其实是有些进步的,话能听进去了,说的句子也能长一些了。
和风点点头。谁说醉雀没有好处了,催人意志,惑人心智,她却也因此删繁就简,将以前那些包袱都丢了,露出原本的心来。
他临出门的时候,叶棠又喊住了他。
“和风。”
她又说,“你能不能先不要告诉他?”
和风想了想,应了她,“这有什么不行的。”
九王爷也察觉到了不对,一连几日过去,她竟然都没有再吵着要过醉雀。他能看出来,她其实没什么胃口,可已经在努力多吃一些了。这几日晚上也很乖顺,自己换上衣裳往他身上一趴便睡了。
九王爷叫了和风来,和风答应了她,便笑说,“这所谓的催人意志,惑人心智,偏偏就有醉雀催不了的意志,九王爷您相信吗?”
说实话,他还真不怎么信。
那丫头么,有些娇气,醉雀只给她戒了一次便让她折腾了整整一天。
和风又说,“爷,她每熬过去一次,便能比上一次坚持的时日更久一些。久而久之,她便不会吵着要醉雀了。身体和心智也能渐渐恢复过来。可这条路一踏上就不能回头了,您可千万不能心软。”
萧池点点头,可她也只是才熬过去一次而已。
不多时,先前被和风遣去送药的下人回来了,还给他带了一小坛酒。
“放这儿吧。”
下人应了,便将酒放在了和风脚边匆匆走了。今日府里有喜事,他还赶着去看热闹呢。
不远处响起一阵起哄声,和风顺着一瞧,原来是九王爷将那丫头从厢房里抱了出来。
大红的盖头遮了面,宽大的衣袖里露出两只嫩白的小手来,正轻轻搭在九王爷身上。
九王爷换了一身鲜艳的红色。依旧是清风徐来,依旧是水波不兴。可这九王府里,当真是有了些烟火气。
和风弯腰,开了脚边的那个小酒坛。
叶棠来的第一晚,和风给她下了药,与承译在厅里跪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