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伸手,从她怀里揪出了那个小白玉瓶,托在手里一看。只见硕大一朵鲜艳花,占据了大半个瓶身,就是这胭脂红她调得深,反而有些像泣血之色,妖艳而诡异。
她凑到他跟前,问道,“九王爷看我画得可还行?”
萧池看了看那开得有些古怪放肆的花,只说,“嗯,不规矩,有趣,颇像你。”
叶棠将那瓶子从他手中一下抽走,转身小心放进一个盒子里,“这可不是给我的。”
“那是----”
叶棠倚靠在那张两人待过的长案上,一手轻轻拍着案边儿上那个盒子,一边低头冷笑一声,说,“呵,哥哥大婚,我总得想着送他点什么才好。”
灵机一动,叶棠忽然想写点什么上去,又开了盒子,将那瓶子小心拿了出来。
叶修庭他既然能亲笔写了请帖送来,她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份回礼呢。
可惜手上毫尖被血红的胭脂色染透,叶棠看了看萧池用过的那支笔,“九王爷,可否借笔一用?”
萧池顺手提了笔搁上一支笔,喂好了墨,递给她。
“多谢九王爷。”
似乎她一思考什么就总爱咬笔杆。这不,她刚一手接了笔,就下意识放进嘴里咬着,另一手托着手上的瓶子看,思量着该写些什么上去。
她来没几天,这小动作萧池倒是见了不少,只暗自笑笑,也并未说她。
忽而,只见她将笔杆从嘴里抽了出来,似乎是有了主意,眸光一动,却是看着他道。“不知叶棠可请得动九王爷?”
萧池一怔,“本王?”
叶棠点点头,“嗯。叶棠给哥哥的礼,虽花了三千两,可一只单耳秘色瓶,总归太单薄了些。若是九王爷肯出手,那可就不一样了。”
他当即明白过来,她八成是想让他写几个字上去。
“不知道,九王爷可愿意帮叶棠写几个字上去?方才见九王爷才情绝伦,画功惊人艳世,若能得九王爷笔墨,是叶家幸事。”
好嘛,什么才情绝伦惊人艳世,这丫头伶牙俐齿不吝将他捧得如此高。似乎不答应都不行了。
“既然是王妃开口了,这有什么不行的。”
萧池说着接了叶棠手里的笔和秘色瓶,“不知王妃想让本王写些什么上去?”
叶棠一笑,看着那瓶子说,“劳烦九王爷就写,棠梨叶落胭脂色。这样一来,哥哥一见这瓶子,就知是我送的了。”
“棠梨叶落胭脂色。”
萧池低喃出声,略一思索,这词句,似乎不太像是他这王妃能想出来的。不过他也未追问,执了笔便要往瓶上落。
数月前宫宴,天光向晚,月色朦胧之际,叶修庭牵着她行至宫门处。
她笑着问身边的叶修庭,“不知这少将军选夫人的标准是什么?”
时,叶修庭知她是玩笑,握紧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这么一句,“棠梨叶落胭脂色。”
叶修庭,我倒要看看,究竟在你眼里,谁才有这胭脂色,果真是那个郡主李知蔓么。
萧池正要落笔,叶棠却及时凑了过来,“等一下。”
萧池一顿,“又怎么了?”
叶棠扒着他的胳膊,伸手往瓶身上一指,“九王爷,这儿,写在这儿。”
萧池也依了她,掌心轻轻一转,落笔离得她画得那鲜红鲜红的花远了一些。
待不大不小七个字一落成,叶棠便迫不及待要从他手里将那瓶子拿回去。萧池却突然将手里小瓶子一举。饶是叶棠出落得高挑,可一踮脚,还是没够到,就差贴在他身上,拽着他的衣袖了。
只听得九王爷低头在她耳边说,“等会儿,墨还没干呢。”
她泄了气,也不在伸着手要,转而绕到二人卧房后的那张案后,一屁股坐在了萧池平日坐的地方,托着腮等着。
不多时,九王爷指腹掠过小瓶身,将小瓶子往她面前一放,“给,这回干了。”
叶棠仔细一看,瓶身上的几个字,出自九王爷之手,一笔一划竟如刀锋一般凌厉,丝毫不输刚才那一卷残荷。
都说字如其人,可这句话,似乎并不适合九王爷。他明明瞧着这么温和,这么没有脾气啊。
“九王爷的字,苍劲有力,着实好看。”
其实,好不好看,她并不在意,只要是九王爷写的就行。
让萧池亲笔来写这七个字也是她故意为之,不过是为了让叶修庭看到。
她的夸赞,并不走心,萧池听了,不置可否,只看了看桌面上她亲手画的那小瓶子,随口问道,“字写也写了,王妃是不是也该送些什么东西给本王,以表谢意?”
叶棠听了,抬起头来,眸子一瞪,“咦,谁说我没送过你东西了?”
萧池看着她笑道,“呵,王妃送过本王东西?本王怎么不记得了。”
叶棠坐直身子,看着对面负手站着的九王爷,笑说,“九王爷记性可真差,我可是记得,我给你亲手拼过一个水晶小蝴蝶雕像。总共四十七片,一片不少。”
萧池恍然,那这么说来,她还真送过东西给他。可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好吗。
“是,是,王妃说的是,是本王记性太差了。”
“嗯。”
听他如此说,叶棠满意点了点头。而后打了个呵欠,将秘色瓷瓶放进刚才那个小盒子里,小心收好。
深秋瑟瑟地凉,今日天暮色之际,忽而吹了寒风。
窗前,萧池一身白衣,负手而立,看肃杀的风席卷百草,呼啸而过,一如多年前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