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池摔碎了桌上的一只茶盏,飞起一片碎瓷,割断了绳子。
那副残破身躯瞬间坠落下来,他慌忙去接。
将雪妃抱在怀里,发觉她瘦了许多,那衣裳穿在她身上已经合身。莫说圣上,就连他,也觉得像极了。
叶棠和承译找到这里的时候,便看见萧池踹倒了裕华宫门口的值守太监,不顾一切冲了进去,将那女子小心翼翼抱下来。
“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
雪妃听见声音,醒了过来,见果然是他来了,庆幸自己让人悄悄往九王府送了信。
他今夜若不来,她一定会被打死。
“澜,他又打我了。我后悔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硬要进宫来的。你带我走吧,好不好-----”
“我先带你看身上的伤。”
萧池抱着雪妃,一转身,便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叶棠和承译。
他看着叶棠,脚步一顿。
“叶棠?”
怀里的雪妃显然也看见了叶棠,忽而扯着他的衣袖说,“澜,我身上疼。”
雪妃身上的鞭痕密密匝匝,他知不能再耽搁下去,抱了她匆匆往偏殿走。
立冬日,万物始敛,明明水转寒尚未成冰,可他一转醒,心里便已是薄冰三寸。今夜情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若他没记错,接下来,便该有东西送来了。
果然,放好了雪妃,太医还没到,白绫三尺便先到了。
一切,都在按预设好的轨迹在重演。
萧池从偏殿出来,同托着白绫的徐公公说,“能不能在等等。容我见父皇一面。”
十多年前,他未能救下她。这次,他必须要救下夏雪瑶。否则,若由着他来,明年后年,每年必有一个替死的夏雪瑶。
那是深种在天下主宰心里的毒,可惜如今世上已无人能解。
徐公公看了看托在手里的白绫,想了想,说,“九爷,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您需快点。”
萧池应了,“我知道,多谢了。”
圣上宫门前。他如多年前的那个寒夜一样,衣摆一掀,重重跪在地上。可圣上宫门紧闭,也如多年前一样不肯见他。
他跪了好一会儿。徐公公见了,站在一旁甚是为难,只好小声提醒道,“九爷,时辰就要到了,若圣上还不能见您,老奴只能照办了。”
这避而不见,他来的时候也早就料到了,所以才带了那枚华胜来。那华胜是他从她发上取下来的,偷偷留在身边许多年了。
点翠彩凤华胜,取翠鸟颈之蓝羽。贴嵌于金银之上,坠以珍珠翡翠,聚成彩凤一只,历经岁月流转,光华不失。据说,当年为送她这华胜,宫中耗翠鸟万只。
这枚彩凤华胜,与她那身翠裙本就是一套。若非今夜为救人,他是不肯拿出来的。
“徐公公,父皇不见我就算了。我带了东西来,请您交给父皇。”
萧池一低头,这才想起来,方才府里给叶棠拿衣裳,他顺手便将那盛放华胜的盒子放在桌上了。
叶棠知他要找什么。她来就是给他送那个小盒子的。
叶棠走到他身边,“你是不是在找这个?”伸手往他面前一递,“给。”
她与他一样,身上仍旧穿着那身素白的衣裳,嵌了黑边,在这华丽宫中,愈发显得素气清淡。白皙掌上果然托着那个盒子。
萧池接了,交到徐公公手里,让徐公公送进去。而他依旧跪在门外候着。
叶棠问他,“盒子里的东西,能救雪妃,是不是?”
“嗯。”
随后,叶棠也轻提了衣摆,跟着在他身边跪下来。
“叶棠。地上凉。”随后,他一扭头,喊候在一旁的承译,想让承译先带她回去。
“承译!”
可她却说,“来都来了。”
他看了看跪在身侧的她,没在坚持。
这一幕,他此生最怕的一幕,终究还是重演了。
生子如父,青出于蓝。他彼时并不知道,将来,这一幕还要继续重演。那些他曾经恨透的绝望、无助、悲伤、惊惶,有朝一日会由他亲手施予给另一个女子。
世上发生的一切,根本就没有什么巧合。一叶展,一花开,一果落,一山一水一惊鸿,皆非偶然,因果相循罢了。
那盒子送进去没多久,殿门果然开了。
圣上出来,好像一夜之间苍颓了许多,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萧池,“小九来了。”
又见跪在萧池身边的姑娘,“叶棠也来了。”
圣上顿了顿,又说,“小九,你进来,朕有话跟你说。”
殿门一关,萧池方见这殿中一隅不知何时布了佛龛,清香燃过,圣上问他,“小九,你可知道,皇家最容不得的是什么?”
“背叛。”
圣上点点头,“嗯,你知道就好。出去吧,朕累了,想休息。”
萧池走后,圣上打开那个盒子,她的衣裳已经锦绣不在,可这华胜还流光溢彩。
“雪儿,雪儿------”
不多时,裕华宫偏殿里进了一个嬷嬷,说是要取雪妃身上的衣裳。
那衣裳虽破开染了血,可最后还是被小心翼翼清洗干净,又被缝补好。与那华胜一起,放在殿里佛龛一侧。
“雪儿,朕送你那么多东西里头,这是你最喜欢的两样,今日终于齐了。”
立冬夜雪妃的事,似乎就这样过去了。虽有太医照看,夏雪瑶身上的伤估计有些时日才能好。
寒夜清寂,回去的路上,叶棠与他缓缓走着。承译就赶着车驾在身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