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嫔自嘲的笑着,指尖随意抹掉脸颊上的泪:“一切都应该结束了,这条路走得太久,我累了,真的很累了。”
说罢,她继而又道:“你知道清妍为什么要陷害我吗?就因为一棵灵芝草,可以补血补气,为她安胎。
她向我要过,可是,我没有交出去。我自幼便有心疾,那是我保命的药,没有那些药,我就得死。可是,小皇子一出生就夭折,所以清妍才将一切算在我身上。”
话落,柳嫔拳头紧握着,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将药交出去,她或许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日。
安笙向来是不会安慰人的,微微轻叹,又道:“你想过出宫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劝皇上放你出宫,你还年轻,出了宫,还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柳嫔的眸光一直涣散着,唇角是一抹嘲弄的笑,没有开始,她已经走到尽头了。
“如果还可以重新开始,该有多好?”只可惜,一切都无法回头。
安笙紧紧的抓住柳嫔的手,她以为是接受了她的提议,愿意重新来过:“一切都不晚,后宫是皇上的,清妍不可能一手遮天。”
柳嫔苦笑不语,后宫是皇上的后宫,可如果连皇上都不相信她,她就永远都赢不了。
柳嫔的手轻抚上额角,头低垂了下来:“本宫累了,贤妃娘娘请回吧。”
很明显的逐客令,安笙却丝毫不恼,温声道:“你好好歇着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她含笑转身,却听身后再次传来了柳嫔冷情的声音。
她说:“若离,你是个好女人。君修冥这样的男人,他不属于你。”
安笙顿住脚步,回眸一笑:“你也是个好女人,上天会眷顾你的。”
柳嫔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在视野中消失。她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痕,僵硬的笑仍挂在唇角。
上天并没有眷顾她,她也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了。
宗人府的牢房潮湿阴暗,她不想死在那里。
柳嫔遣退了太监与婢女,偌大的宫殿中,空荡的可怕。
多少个无眠的夜晚,她一个人守在这空旷的大殿中,被寂寞与恐惧层层淹没。
她入宫多年,手上难免沾染血腥,黑暗之中,她总会感觉到那些亡魂在四周纠缠着不放。
因为是庶出之女,本是正妃的她没能坐上后位,柳家对她早有不满。
在王氏的逼迫下,她违背良心害死了杨沁月的孩子,还有一些无辜的嫔妃,她越来越看不起自己了。
落得今日下场,其实,她也算自作自受的,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那么,就结束吧,这样结束也好,这样的日子,她过怕了,也过倦了。
棕色木盒中,红色药丸噼里啪啦的散落一地,她目光茫然的盯着地面,唇角一抹嘲笑。
这些就是她一直视若生命的灵芝草,一直以来,她都是靠着这些药来续命的,而现在,她再也不需要它们了。
七尺白绫悬挂在房梁之上,柳嫔穿上了她最心爱的艳红宫装,脸上是精致美丽的妆容,不能平平静静的活着,那么,就让她体面的死去吧。
她踩上了木凳,动作缓慢的将系住的白绫挂上脖颈,她慢慢的合起眼帘,成串泪珠顺着长睫滑落。
脑海中闪过一段又一段的画面,时间似乎倒退回十年前,听完夫子讲学,他们丢下书本,便在院中大闹。
她喜欢跟在君修冥身后,脆生生的唤着他:修冥哥哥。
那时候的日子,真美啊,没有皇子,没有丞相,没有大将军,他们只是天真的孩童,如果人永远都不长大,该有多好。
柳嫔唇角弯起一抹释然的笑,她在美丽的回忆中,踢开了脚下的凳子……
其实,她本就不适合皇宫的,这个人吃人的地方,这个只有争斗争宠才能存活的地方,实在是太可怕。
若有来世,她愿远离皇室宫廷,她要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平淡的过一生。
而另一面,安笙与半斤走在通往菀宁宫的宫道之上。
安笙墨眸幽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突然顿住了脚步。
“娘娘,您怎么了?”半斤担忧问道,还以为安笙再次毒发。
“不好,快回怡景宫,柳嫔只怕出事了。”安笙暗惊,飞快的像回跑去。
只是,当她赶回怡景宫的时候,一切都完了,柳嫔的尸体悬挂在房梁之上,面色铁青,早已没了气息。
安笙与怡景宫的侍女一同将尸体放下来,她抱着尸体瘫坐在地上,并没有哭,一双眸子都是空洞的,她悲的不仅是柳嫔,还有她自己。
她似乎从柳嫔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命运,也许,今日的柳嫔,便是明日她安若离的下场。
他明明知道,她是无辜的,可为什么还要将一个无辜的女人逼上绝路?
君修冥带着太医匆匆赶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安笙抱着柳嫔的尸体瘫坐在地上。
此时,她也仰头看着他,一双空洞的眸子,眸光缓慢的凝聚:“皇上来晚了,她已经死了。”
张太医三两步来到她们面前,两指按住柳嫔手腕,脉息已经停止,心脏停跳,气息全无。
人已经死了,回天无力。
他面色沉重,对君修冥摇了摇头,示意无法挽回。
君修冥高大的身体背光站在那里,久久不语。
对于躺在地上的这个女人,是他第一个妻子,他承认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