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起步,后面的队伍自然缓缓跟上,安笙则呆呆地站在原处,失神的一直站在大道的中央,凝望着他孤清的身影。
从她身边而过的迎亲队伍长的似怎么也走不完。
这么这么多嘈杂的红色,如一条河,流过安笙的身前。
她觉得眼睛都被红色映得发涩,不知怎么,泪便流了下来:“师父,你应该会后悔的吧?”
人群里,忽然有人的手握着她纤细的胳膊,她还不及他的胸前高,那个动作,便好像将她全部裹在他怀里一样。
然后,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背被一粒咸热的泪水打湿。
君修冥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个头脑少根弦的人,原来也是会哭的。
只是她哭得太安静,安静得让人心底发涩。
安笙之所以哭,是因为她活的太过清醒,以至于大抵猜得到这其中的代价。
她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要选择活的这么辛苦?仇恨对他真的就那么重要?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命。
忽然间安笙又有些想笑,半斤的死,她自己心里的恨,似乎在这一刻她好像又能够理解师父心里的苦,或许仇恨真的可以迷失一个人的心智,左右人的一生。
队伍渐渐走远,君修冥一身白色如雪的锦衣,长臂一伸便将她拉上了马,淡淡地看了眼怀里的女人。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人很少哭,似乎什么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当初就连她侍女的死,也不曾见她掉过一滴泪。
如今她却为了白楉贤哭,想必他们之间的牵扯应该很深才对。
此时街道上看热闹的人早已被官兵驱散,剩下的,则巴巴地跑上前去,继续目睹这对郎才女貌的新人。
刚才还闹哄哄的大街,很快只剩下寥寥的几个路人。
安笙则在他怀里默默地流了会泪,然后突然抬头,用手背抹了抹脸,嘟着嘴,轻声道:“好困,我想回去睡觉了。”
看着她哭的像花猫一样的一张小脸上黑一块白一块使君修冥扬眉一笑,笑得幅度那么大,露出两排细密的牙齿,竟是从未有过的灿烂。
夜晚时,当焰火升到空中的烂漫,安笙并没有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睡觉。
这的确是一场盛大的婚礼。
安笙在他的婚宴上只喝了一杯酒,便离开了。
途中却被君修冥拦腰截起,捞入他的怀里:“这次该跟朕走了。”
而席宴上的白楉贤欲要上前将她留下,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眼见着她被他抱着离开。
回到养心殿时,殿内格外的安静,君修冥坐在龙案上看着奏折,并未理会她。
安笙也很享受这样的清静,独自站在窗柩旁,观望着那片普天同庆的繁华烟花。
这漫天华焰,明明灭灭,都是为他们而灿烂。
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天作之合,她唯一明白的是,师父也如同君修冥一样,身旁的女人,不过是为了达到最终目的。
亦不知是何时,身上多了件披风,君修冥目光温润的看着她:“想哭就哭,哭出来也会好受一些。”
安笙怔了片刻,这句话好熟悉,仿佛曾经有人对她说过,只是她没想要哭,而是静静地凝望着夜空里的烟火。
其实她见过更绚烂的焰火,不过,却没有见过这样朦胧的焰火,闪闪烁烁,像映射在海面的点点晨星。
当光亮越来越模糊,安笙才发觉:原来不是焰火的缘故,而是自己的眼眶里终究渗满的水珠。
她原不知,风也是涩眼的,吹着吹着,就流出泪来,泪氤氲着烟花,将这片盛世繁华渲染得影影绰绰。
安笙抽泣了一声,埋怨道:“我没想要哭,你干嘛要让我哭?你这人翻烦不烦?”
君修冥唇边笑了笑,犹豫了会,又道:“丫头,你喜欢白楉贤?”
这个问题是他第二次问她,其实他心里很在意,但也明白,她即将离开。
安笙有几分忌惮,思量后,玩笑的语调说道:“我若说是,皇上要成全我吗?”
她今日之所以去阻拦,只因为师父娶了月怜后,便再也回不去了。不过大概现在金陵城所有人都要误以为她喜欢他了吧。
她的问话使他心里一窒,良久后才淡淡的开口:“不,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安笙沉默了,一眼不眨地看着天际。
烟火的高-潮终于来临,雷鸣般的爆炸声从皇城方向传来,京城之中,多少年轻情侣,多少青年夫妻,携老执少,仰面看着那瞬间的璀璨。
安笙亦抬着头,烟火的颜色照亮了她红彤彤的脸。雷鸣般的声音,声声不息。
待最重的爆炸声传来时,安笙下意识地去捂自己的耳朵,君修冥两只温润修长的手却先她一步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耳前。
震天的喧哗声顿时淡了,只余下满目的华焰,满园的火树银花。
安笙索性往后一靠,懒懒散散地缩在他怀里。
君修冥愣了愣,随即莞尔一笑,就这样笔挺地站着,任由她将他当大树靠着,若能一直这样被她依靠着,也是挺好的。
在焰火消散的那一刻,安笙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说:“笙儿,你在哪里?”
她似乎听见,又似乎没听见,但她心里听到那句低微的呼唤时,仍旧惊了一跳。
而焰景,终于散了。
从美景里回神的安笙缓缓站起身,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