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那日,天公作美,秋高气爽,碧空如洗,实在是个适合聚众摆宴、赏菊吟诗的好天气。
菊花宴设在倚云轩,早就培植好的各色菊花提前两日就搬了过来,有常见的黄丨菊和白菊,也有红菊和紫菊,更有罕见的墨菊和绿菊,真可谓是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重阳宴乃是皇家的家宴,在京的宗室和皇亲都要应邀前来赴宴。
顾家来的是顾二太太和顾大奶奶,她们还带来了顾家的大宝贝,顾渝的侄子顾夏。
“四叔!”顾夏年方五岁,他虽然知道顾渝的身份是皇后,可他每次见到顾渝都是在私下的场合,他也从来没有约束过他,因而在顾夏的概念里,顾渝首先是他四叔,然后才是顾皇后。
不像顾安之,顾夏想到他就知道那是顾太后,而不会想到他还是自己的伯祖父。
“夏儿,不得无礼,你忘记娘在家里教过你什么了?”见儿子礼还没行完就窜到了顾渝身上,顾大奶奶忙呵斥道。这是在宫里,他们若有丝毫的失仪之处,丢的可是太后和皇后的脸面。
萧岭生得娇弱,从不会这样抱着他玩闹,顾渝向来喜欢顾夏的活泼大方,摆摆手笑道:“无碍的,这是在后宫,没有外人在。夏儿年纪小,大嫂不要对他太苛求了,我大哥小时候更皮呢。”
听到顾渝这么说,顾大奶奶还能说什么,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顾夏并非不懂宫中礼仪,他只是太久没见到顾渝一时有些激动,此时回过神连忙慌里慌张地从他身上跳下来,请安道:“侄儿见过四叔!哦,不对,是草民拜见皇后!”
顾渝一把扶住顾夏,没有让他真的跪下去,他对顾二太太和顾大奶奶道:“母亲,大嫂,我们有话到后面说。岭儿还在等着见你们呢,可别让他等得着急了。”
宫中礼节太多,遇到正式场合,便是亲生父母见了自己也要行跪拜之礼,因此年节之外的日子,顾渝和顾安之一样,从不召顾家人进宫,免得话说不上几句,跪来跪去的倒是烦人。
可遇到家人必须进宫的时候,顾渝往往又会让他们提前来,一来见见岭儿,二来也好说话。
今日便是如此,菊花宴午正才会开始,赴宴的众人只要在午初二刻之前进宫即可,顾二太太和顾大奶奶却是巳初就进宫来了,比其他人足足早了一个多时辰。
“母亲,我二哥怎么没来?”顾渝边走边问顾二太太。他的祖父已经致仕,父亲不爱跟人打交道,不进宫赴宴不足为奇。至于三位兄长,顾津放了外任,顾浙在外游学,只有顾湘留在京城。
说到顾湘,顾二太太脸上闪过些许懊恼的神情,埋怨道:“就别提了,你二哥本来是要来的,出门的衣服都换好了,被荣亲王世子截了去,说是让你二哥陪他喝酒,你说这都什么事儿。”
顾家和荣亲王府渊源颇深,要不他们家的那点破事,顾二太太才不高兴自家儿子卷进去。
“荣亲王世子?母亲是说萧隽,可是……”顾渝眉宇微蹙,不解道:“他不该进宫来赴宴么,怎会去找二哥喝酒?”荣亲王是铁帽子王,王位世袭罔替,虽然他们家和皇室的血脉已有些远了,可论地位,却比普通的亲王郡王高得多。因为凡是恩封的王爷,子孙袭爵都是要降等的,三五代过去也就是普通宗室了,只有五家世袭罔替的王府,他们永远和大周朝共享荣耀。
说起荣亲王府,顾二太太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屑,她犹豫了下,尽量简单地说道:“现在的那位荣亲王,不太擅长处理家宅之事,他们家王妃好几年没出来走动了,有事都是侧妃出面。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荣亲王虽然是亲爹,可他不喜荣王妃,对王妃生的世子自然看不顺眼,反而是一个劲地抬举侧妃生的小儿子,走到哪里都带着他……”
尽管顾二太太说得语焉不详,可顾渝还是听明白了,就是荣亲王宠妾灭妻,还苛刻了原配生的儿子,所以今日的宫宴,他带了侧妃来,还带了庶子来,却不肯让世子前来。
若是朝中官员做出这等不靠谱的事,是要被御史弹劾的,可丨荣亲王没有实权,安心被皇室荣养着,除非他无故废王妃或是世子,否则他再把侧妃和庶子宠到天上去,也没人管得到他。
“荣亲王府的事跟咱们家没关系,也就是你二哥和世子交好一场,才会去安慰他。皇后,你知道也就是了,权当解个闷儿,别去深究,没意思的。”顾二太太对荣亲王府是非常看不上眼。
顾渝笑笑,表示自己知道了。五家世袭罔替的王府有四家是高祖皇帝封的,只要他们不脑子抽风去造反,大周朝在一日,他们享一日的荣华富贵。对萧家的历代皇帝来说,铁帽子王的首要任务就是安分,只要你不惹事,能力不够都不算是问题。所以萧隽的日子,其实也不是多难过,他是正正经经的荣亲王嫡长子,是萧明川亲封的世子,就是荣亲王本人,也动不了他的位置。
顾渝带着顾二太太和顾大奶奶到了坤宁宫后殿,萧岭早就等得望眼欲穿了,见到顾夏还想跑过来,被身边的乳母拉住了,他很不高兴,转过身和乳母分辨起来。
“岭儿!”顾夏从小就听长辈耳提面命,小表弟身体不好,不能跟普通孩子一样跑和跳,所以他自己跑了过去,一路上蹦蹦跳跳的,一身的朝气蓬勃和活力旺盛遮都遮不住。
“表哥!”萧岭很喜欢顾夏,因为这是他唯一的一个玩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