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倒是有心了。”
皇太极随手拿起了一只锦盒把玩,里头整整齐齐地摆着几只上好的血参,他又翻了翻别的,其中不乏有些西域贡品,奇珍异宝。
“这是什么玩意儿?”
皇太极捡起其中一根黄金所铸的长杆,一头是空心的,另一头则微微翘起,有个小缺口。
海兰珠兴致寡淡,也不知是何物,随口道:“皇上感兴趣,拿走便是了。”
皇太极闲适地坐下来,左右翻看着这些贡品,“也就睿亲王能淘得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海兰珠搁下书卷,瞪了他一眼,“皇上一直这么声东击西,可是做贼心虚了?”
皇太极打了个膈应,“朕心虚什么?”
海兰珠以不变应万变,绕着手等他自己从实招来。
“……朕后头喝糊涂了,不知怎么就去了清宁宫。”
“你昨晚宿在了哪儿我不管。”
海兰珠过去拉起他的手,将那衣袖挽起,“你看看,都起酒疹子了,你昨晚是怎么答应我的?”
皇太极的眼珠子转了两个骨碌,低眉顺眼道:“朕不过喝了几杯,哪想酒劲这么大……”
“你身子好,但这会儿也不年轻了,平日也不知养生,等老了五脏六腑再出什么毛病?”
面对她的说教,皇太极一句也不敢顶斥,顺从地听着,还担心她气坏了身子,动了胎气。
“……都说要谨遵医嘱,你不听我的话,就是嫌我是个庸医!”
皇太极信誓旦旦道:“朕对天发誓,绝对不敢当夫人是庸医!”
“油腔滑调!”
海兰珠说到最后,连自己也口干舌燥了。肚子里的小家伙也来凑热闹,时不时地伸脚踹他,像在给他阿玛鸣不平。
这还没出生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海兰珠疼得没好气道:“我累了,你扶我回榻上歇息吧……”
皇太极二话不说,就打横将她抱起,往内榻走去。
她这会儿是一人抵两人重,皇太极却丝毫不觉吃力,步履间幸福得无以复加。心里暖意融融地想着,即便是挨一辈子的训,他也乐得其所。
海兰珠一手扶着肚子,气不顺道:“现在倒好,连孩子也欺负我!”
皇太极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榻上,又蹲下身子,凑到她的肚子边上,一本正经地说道:“吾儿,可不许欺负你额娘!阿玛会心疼的。”
海兰珠找了个合适的睡姿,闭目养神。皇太极则在旁一直照顾着她睡下了,才摸了摸她的脸颊,道:“娶妻汝尔,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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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清宁宫时,布木布泰特地交代了皇太极身边的奴才,“这个节骨眼上,你们口风可都看紧了,别给宸妃娘娘添堵才是。”
“庄妃娘娘放心,奴才哪里敢多这个嘴?岂不是存心给娘娘找不痛快吗?”
下人们自然知道,在后宫里,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科尔沁的主子。
布木布泰使了一个眼色,苏茉儿拿出些碎银,分赏给了下去。
下午,布木布泰照例回到了永福宫中,与几位小福晋坐下喝茶闲聊着。
雅图和阿图被宫里的嬷嬷带去学女红了,她的日子也无聊的紧,这会儿在院中纳凉,却又不自觉地记起了昨晚的一幕幕。
“……朕从十五岁起,心里便只有她一人,三十年来,不曾变过……”
“……朕娶你,不过是为了履行当年与莽古斯的约定……”
不管是烂醉不清也好,是酒后吐真言也罢,他到底……是对她说了这样的话,一字一句都锋利如刀。
她原以为他只是不爱她,到底还是有几分夫妻情分的,没想到……她对他而言,竟是一场妥协。
布木布泰目光空落落的,嘴里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三十年前,她明明还未出世,皇上却是说了这样的话。”
苏茉儿看着她失魂落魄了一整天,口中时而念念有词,时而又落寞不已,心里可是难受,“就当万岁爷说得是胡话,娘娘别往心里去了……”
几位小福晋见状,忙奉承道:“我看呐,多半是宸妃给皇上灌了什么**汤药,弄得皇上神魂颠倒,才会净说些胡话。”
“皇上三天两头往关雎宫跑,从来也不回清宁宫歇息,别处冷冷清清就算了,这清宁宫哪里还有中宫的样子?”
“我倒是听闻,关雎宫的主子,整日都病恹恹的……”
“兴许皇上就喜好这般弱不禁风的扶柳之姿呢?”
“……”
布木布泰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更是心乱如麻。
哲哲若是在宫中,一定会严厉地斥责她们不守规矩,乱嚼舌根。这句句对海兰珠不敬的话,布木布泰本该驳斥回去的,然而此刻,深深的怀疑却在她的心上扎了根。
当年,所有人都以为海兰珠客死他乡了,是皇上救了她,又将她带回了科尔沁的……海兰珠醒来之后,记不得半点儿前尘往事,阿布却还是将她送去了东京城……而其中原由,他们一直都避而不谈。
那时她怎么就没有想过,或许这一切,都是皇太极有意的安排呢?
这所有的一切,本就是因她而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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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日上三竿后,海兰珠才起了身,见侧畔无人,便问道:“皇上昨晚没回来吗?”
伺候洗漱的奴婢道:“皇上昨晚喝得多了,怕回来扰了娘娘清净,奴才就送万岁爷回清宁宫歇息了……”
海兰珠揉了揉脖子,郁闷的想,他二人昨晚定是喝得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