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怕,那人已经走了。”
听兰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见闻昭眼里尽是温和的宽慰之色,她的喉头忽地有几分梗塞。只是听兰到底涉世未深,根本看不出在这宽慰的背后,其实是宽恕。
“三姐姐,我觉得那丐妇瞧上去有点可怜呢,要不我们给她点吃的吧?”听月看着那个狼狈离开的丐妇,有些可怜她。
听兰稍稍提起裙摆,看到上头沾了个黑手印,心有余悸道,“我总觉得她有些吓人……”听月见听兰这般抵触,也只好作罢。
后头的姜三爷正在与两个哥哥说着自己的亲事。距对外宣布晏氏死讯快满一年,也是时候为自己的儿子女儿找个继母了,而他恰巧在不久前瞧上了一个举人家的女儿,虽那举人是白身,可到底身家清白又是读书人,这样人家的女儿来做个庶房继室倒也说得过去,且身份低一些便不会苛待他这些子女了。姜三爷本是想将家里的姨娘抬为正室的,也可省了麻烦,但老夫人却不允,说这样做嫡庶便乱了套。听兰听月已然够可怜了,若是还要喊姨娘为母亲,庶弟庶妹也能与她们平起平坐,处境便会更寒碜。姜三爷这才作罢,只专心在外头物色继室了。
“其他的都别管,性子好才要紧,一定要能对你的儿女好些的。”
“大哥放心,她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姑娘。”
姜大爷这才点头,却听到旁边传来几声沙哑又凄楚的哭泣,偏头一看,是一个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的丐妇。
“随便给她点银两,叫她走远些。”姜大爷挥挥手便不再管。身后的仆从躬身应是。
姜三爷也看了眼那个丐妇,见她脏得连脸都看不清的样子,又不知为何哭得那般伤心,便加了一句,“嬷嬷别伤心了,下山去吃一顿好的罢。”
几人这才往前走,那丐妇却仍哭泣不止。
“拿去。”一个小厮摊手将银两递给她。要他说,他的这些主子啊,就是爱随处发善心。这样的丐妇全天下不知有多少个,要是每个都要给上一锭银子,姜家铁定得穷!
那丐妇浑身颤抖,丝毫没有动作,等得小厮不耐地皱眉催促,“快些,我主子都走了,我还要跟上去呢,别磨蹭了。”
半晌,丐妇才缓缓伸出手,颤颤地欲拿小厮手心的银子,也不知是因为年迈还是体弱,这样简单的动作竟然做得极其艰难。
小厮耐心耗尽,又见这丐妇伸出的手上满是泥垢,黑乎乎的直倒人胃口,撇了撇嘴便将银子丢到地上。丐妇愣愣地低头看着落到地上沾了泥土的银子,又听那个走远的小厮隐约说了句“也就我们府爱做善事了,别的人家管你死活。”
丐妇低垂的乱发下,一双眼突然充斥着疯狂之色。
前头闻钰担心苏穆宛走累了,非要背她,苏穆宛也不知是怕羞还是想多走走,偏不愿他背。
“闻昭,我们俩一起走,你二哥忒烦人!”苏穆宛边说还瞪了二哥一眼。
闻昭走过去,笑道,“二哥啊,若是大伯他们离我们再近些,你就不会被二嫂这般说了。”苏穆宛被闻昭说中,又见闻钰仍是笑着要背她,哼了一声便小跑到闻昭这边,一把挽住她的手,与闻昭身旁的听月说道,“借你二姐姐一用哈。”
听月这才不情不愿地松手。
苏穆宛拉着闻昭走了一段路,见四下没有人能听见她们讲话了,张了张口,却仍是说不出,闻昭便道,“有什么事直说吧,毕竟我不仅是你的小姑子,还是你的手帕交啊。”
“闻昭……这话我也只有问你了……”苏穆宛一咬牙,再开口时语速极快,“当你得知我怀孕一月有余时有没有多想些什么?”
“多想什么?”
见苏穆宛挤眉弄眼的,闻昭渐渐地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总觉得好些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不会是……觉得这个孩子不是闻钰的吧?”苏穆宛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后觉得轻松多了,一双美目却紧紧盯着闻昭。
苏穆宛这猜想超出了闻昭的想象,闻昭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怎得脑补了这么多?所以才恼了我二哥?”
“毕竟这时间不对劲啊,他那时还重伤着呢……说来说去都怪他!”
闻昭拍了拍臂弯里的那只手,笑道,“他们不会这样想的,只会以为是你缠着二哥……罢了。所以看你的眼神才会有异。”
苏穆宛一听这话,脸上“腾”地通红,“闻昭你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呢!”
闻昭无辜脸,“二嫂方才与我说这些事的时候,闻昭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呀。”
两人正笑闹着,却突然不知从哪里冲过来一人,直直朝她们撞去!
闻昭见这人竟是先前那个丐妇,眉头一蹙,这个丐妇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闻昭侧身一避,却在躲避间看见了这一段路根本没有修建栏杆,正是秦氏先前提醒过的那一段!所以这丐妇根本不是意图将她们扑倒在地再抢人钱财,更像是想将她们推下崖去!
这里虽是半山腰,可那一处却恰是陡壁,掉下去当是凶多吉少。
闻昭突然庆幸自己有这穿花步,躲闪极快,不然自己一个不慎怕是会在此地丢了命去。
“啊——”闻昭恰恰躲过方才那一扑,却听到耳边一声惊叫,偏头一看,却见苏穆宛躲避不及,就要掉下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