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四年六月二十五日。
此时的天气已经极为炎热,阳光猛得几乎可以将人烤掉一层皮。
严龙终于收到了他期盼已久的锦衣卫司官任命书。
职位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佥事,正四品,与姜维平级。主管锦衣卫南镇抚司。
“终于名正言顺地加入锦衣卫了。”严龙喃喃地道。
从这一刻起,在他的心中开始酝酿着抢班夺权的第一个计划。
……
南镇抚司在建制上是与北镇抚司平级的。平时主管一般卫、所内部人员之犯罪侦查、审讯、判决、情报以及军事武器之研发事项(等同于后世之宪兵队、军事法院、军事检查署以及军备局之结合体)。
南镇抚司亦设镇抚使。这一任的南镇抚使名叫孙平化,他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呆了十年了,是一个资历很老的锦衣卫。
这一天,他在南镇抚司的衙署等着锦衣卫典兵司的人过来。
典兵司相当于锦衣卫的人劳部和财务部,平时管的是升迁任免以及分发钱粮的事情,是锦衣卫里的一个油水部门。
元平化今天专门抽了半天时间呆在衙署里,就是为了恭候典兵司的人过来发钱的。
京官每年都有炭敬与冰敬。
人际关系的建立,靠的是日常生活中的来往,官场更是这样。
遵循这条规则,每当冬日降临,各地官员以为京官购置取暖木炭为名,纷纷向自己的靠山孝敬钱财,此谓“炭敬”,有诗证曰:“瑞雪逍遥下九重,行衙吏部挂彩灯。频叩朱门献暖炉,玉做火塘熔炭红”。
夏日来到,又有个为京官消暑降温的名堂,再次献礼孝敬,此谓“冰敬”,有诗证曰:“赤日炎炎似火烧,京里老爷锦扇摇。欲得晴空展双翅,纳来寒玉配君腰”。
实际上“冰敬”“炭敬”就是夏冬两季行贿的别称。但是既不提到“钱”“财”二字,无丝毫铜臭之气,又兼有体贴入微之意,令人感服。这些官场的规矩,三节两寿、某缺补差、“冰敬”、“炭敬”都必须送礼,但是并不在台面之上,是谓“潜规则”。
京官们有这些补贴,以锦衣卫这么猛的部门,当然也不落人后,而且不仅仅是司官,连底下办事的人都能分上一份。所以,每年一到这个时候,锦衣卫上下都特别地兴奋。
锦衣卫总部离南镇抚司有一段颇远的距离,几乎是横跨整个京城。
此次,分发给南镇抚司的冰敬是十万两白银。足足装了两架银车,由北镇抚司血煞司天阶组第七队的五名锦衣卫领着一些地阶组的锦衣卫押解着银车往南镇抚司衙署而去。
锦衣卫总部给南镇抚司发赏银,却要由北镇抚司的人押着前去,从这一来一往中,便可看出两司的地位高低。所以有的时候,世人只知北镇抚司,而不知锦衣卫里还有南镇抚司。
没办法啊,谁叫人家北镇抚司有皇帝专门设置的北镇抚司印,专理诏狱,可以不经三法司授权,直接听命于皇帝取旨行事。狱成后专达皇帝,不须通过锦衣卫都指挥使,锦衣卫官不掌诏狱者亦不得干预其事。
有皇帝罩着,北镇抚司就是比南镇抚司牛,不服不行!
银车从锦衣卫总署出发。途经正阳门大街,沿西三里河,东三里河岸旁的直道,往崇南坊法藏寺方向而去。
南镇抚司因为有研究火器的专属部门,所以衙署的地方比较偏僻。
一路上,北镇抚司的旗帜迎风飘扬着,前面还有锦衣卫开道,路上行人见了,无不急忙避让。
快到崇南坊了,银车的行进方向朝南一折,便由主道驶入了一条通往崇南坊的小道。
小道两旁有低矮的泥砖屋,还有高大的青砖宅院。
为首的天阶组锦衣卫头目名叫吴天明,是一名百户,亦是先天境高阶大圆满的武者。
他看了看地形,叫停了队伍,然后回头对另一名天阶组锦衣卫罗黑虎道:“黑虎,今天怎么走的这条道?以前不是走崇南大街的吗?”
“崇南大街有一大段路塌陷了,没法过银车。”罗黑虎道。
“玛的,工部那群废物,整天修路,天天塌。”吴天明骂了一句。
罗黑虎道:“天明兄,怎么啦?现在这条路虽然远一些,但比较好走,也能到南镇抚司的。”
吴天明脸色阴沉地道:“黑虎,你自己看一看这条道,房舍林立,横街窄巷穿插其中,是最佳设伏之处。万一有人要劫我们,怎么办?”
罗黑虎不以为然地笑道:“天明兄,这京城里有谁这么大胆,敢劫我们北镇抚司?!”
吴天明道:“黑虎,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还是走另外一条道吧。”
罗黑虎道:“天明兄,如果要绕道的话,我们就要从原路倒回去了,回到崇北坊与崇南坊的交界处,再经广渠门那一边绕过去,时间上要多出一个时辰。而且,那条道上也有一段这样的路。”
吴天明新近才从京城之外的卫所调过来血煞司,对于京城的道路远不如罗黑虎熟悉,听了罗黑虎的话,他指着前面的巷道,皱眉问道:“那条道上也有一段这样的路?!”
罗黑虎点头道:“嗯,崇南坊里到处都是这样的胡同巷道。”
吴天明还在犹豫,罗黑虎已经笑道:“天明兄,我们血煞司一年要跑好几趟这样的差事,从未出过事。这诺大的京城,敢惹我们锦衣卫的人没几个,你老兄就放一百个心吧。”
吴天明苦笑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