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傻子……不对,厉出衡出了杜府已经接近宵禁时分,他一路放马狂奔,任寒风滚过他周身的燥热,却无法浇灭他心头之火。
他本是隐忍克制之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勾出一身的火,委实有些不知所措。明明是故意撩拨她,到头来灼伤的却是自己,这应该就叫引火自焚吧!
打马停在一处高墙宅院,厉出衡前去叫门,门很久才开,门房一看是他,甚是冷漠,“已经宵禁了,以后要来早点来,谁有空给你等门。”
厉出衡似是早已习惯,并不多言,把缰绳扔给他,进了二门,往西边没有掌灯的院落走去。
“真把自己当这个家的主人,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门房嘴里念叨着,不情不愿地把马牵走。
一名身着华丽的女子把厉出衡拦在水榭边,语气不善,“这个月你来了几回你算过没有?灯油钱都没给,你还想白住吗?就算是打尖住店也得付房钱。”
厉出衡冷道:“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宅子只有一半是堂叔堂婶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们长房都回了河东,宅子无人打理,平日都是我们出钱修整打扫。你回来住是没差,可这些年宅子的一应开销你们总要分担吧?”那女子说得头头是道,且满嘴刻薄,“我也知道你们缺钱,看在都是厉氏子孙的份上才让你进来的,日后你若是再来,不拿银子过来休想进这个家的门。”
厉出衡径自走了,话也不多说一句。
城门刚开,阿松赶着马车慢悠悠地进来,万般不情愿地停在昭阳坊的一处高墙宅院外,门上“厉府”二字破旧不堪,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每次拍门,总要掉下一些,弄了一身的污秽。
门房照旧对阿松不理不睬,嘴里念念叨叨地走开。
“郎君,咱们又不是没银子住客栈,为何偏要到这里来?”阿松推开那道虚掩的门,房内只有床榻没有被褥,周遭的摆设落了一层轻灰,“看看,我前几日才擦过的,又是一层。还有被褥呢?又被那婆娘偷走了?”
厉出衡道:“这是厉家,我为何不能来。换洗的衣裳呢?”
“先生进宫去了,让你稍候在东阳门等他。”阿松拿了衣裳给他,“昨夜圣人急召先生,你不在书院,先生拖到今日才去。”
“先生还有其他交代吗?”
“先生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他必会助你一臂之力。”
杜且按厉出衡的吩咐,一步也没出闺房,对外均称染了风寒。御台史和大理寺派人过来相请,都被虞氏给拒了,毕竟是没出闺的姑娘。虞氏是上将军府的嫡孙,御台史心中有数,再者说杜且是告御状,又非作奸犯科,用不着如此较真,走个过场也就是了。
圣人对此格外重视,皇后赐下不少的滋补药品,盖因大梁朝立朝以来还未有女子宫门喊冤。
赏赐抬进杜府,虞氏心慌不已,“你状告当朝太子,已是犯了目无君上之罪,圣人却厚赏于你,这委实太过反常。说到底,自己家的孩子有再多的错,也不愿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揭露出来。”
“御史还不是照常弹劾太子。”
“那是御史言官的职责所在,设立御史台不就是为了直言敢谏。可你是闺阁女子,又不是家中无人,你这般……”虞氏长叹一声,“此风不可长,若是都如你这般,日后这宫门前岂不是跪满了人。不过还好你知道装病,要不然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杜且却自信满满,“等父亲出来了,顶多治杜家一个教女无方之罪。”
“过公公出来,把你送到庄子住上一段时日,等这件事淡化了,再把你接回来。”
“多谢嫂嫂。”杜且松了一口气。
虞氏仍是不敢掉以轻心,午后回了一趟上将军府,正巧虞恒要派人过去请她,见了她,第一句就说:“等你公爹回去,让他赶紧准备把二娘嫁过去。”
“祖父说的是清远侯府?”虞氏的父亲外放,她自幼随祖父母在京城长大,出了事情很自然地先找祖父商量。
“胡闹!”虞恒中气十足地喝斥,“今日在太极殿上,厉出衡当堂拿出婚书,又以厉氏之名保下杜家女君,他还能一女二嫁不成!厉氏重诺,天下皆知,他履行当年婚约,却受到杜家的冷遇,如今厉出衡不计前嫌,以厉氏之名救他,更把杜家二娘纳于他的保护之中。婚事之前就算是成不了,这次圣人开了金口,也就再没有悬念。”
虞氏好奇地追问:“清远侯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厉出衡有婚书,他有什么?倒是听说他有尚公主之意,圣人对此也很满意,亲上加亲,也是圣人对杨家的恩宠。”虞恒叹道:“太子的位置依然是稳当的。”
“听祖父的口气,似乎对太子……”
虞恒立刻打断她,“这话也就到你这,听听便是。太子德行有失,言官们弹劾的折子都有一堆,圣人一直没有办他,也就因为对先皇后的承诺。这次杜二娘宫门鸣冤,之所以能得赏赐,是咱们这位皇后的意思,认为女子不该居于闺阁,该为家族积极奔走。而太子也确实做得不够讲究,等于是皇后借此事敲打太子。你回去之后,赶紧为二娘置办几身得体的衣裳,不出意外的话,皇后很快会召见她。”
“进宫?”虞氏大骇,“可婆婆……”
贾氏不理家事已久,对京中的事情从来不关注,更不用说进宫的礼仪。
“到时候我会让人跟皇后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