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给了杜如笙一个无法拒绝的借口,他从善如流,把太子带进杜府,对府中的下人宣称:这只是他的同僚,无意惊动太多人。
带着太子在天地方圆的荷花池走了一个过场,杜如笙便直入主题,“比起这只开一季的荷花,臣府中还有许多的珍稀花卉,不知殿下是否有兴致走上一遭?”
“孤是爱花之人,没想到在这隆冬时节,竟然还有盛开的花卉。那就请杜将军前面引路。”太子也不知道杜如笙的主意,他就是想四处逛逛,来个偶遇,最好能遇到传说中的杜家女君,那就更好了。在给厉出衡难堪之前,他也要先确定一下杜且值不值得,若是丑得没法看,他也就打消这个念头,没有必要太为难自己。
杜府的荷花池算是费尽心机,可太子不觉得惊艳,哪个臣子家中没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物件,就是为了能结交更多的人脉。杜如笙能做到这样,也是不惜血本,可见他对权势的渴求,只要他稍加笼络,不愁杜如笙不摇着尾巴向他效忠。
于是,太子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走在杜府已经扫过雪的小道上。杜府不大,各色花卉已经过了花期,光秃秃地枝桠在寒风中枯立,几棵高大参天的古木像是从别处买来栽种的,在满府矮小未及长大的树木中间,显得突兀而又难看,总之品味极差。
很难想像这府里养出来的女儿,能让厉出衡这种清高的世家子和纪澜同时看上。
若是说厉出衡出于幼年时父母的承诺,那纪澜可没有这层顾虑。
太子对杜且的好奇心更重了。
杜如笙并没有急于把太子往梧桐轩引过去,先是带他去了鸣金院,虞氏带着昊哥儿在院中玩耍,人还未走近,已经听到虞氏爽朗的笑声远远传来。
“这是……”太子没等杜如笙回答,脸色微沉,道:“这想必是虞大将军的嫡孙女吧?”
杜如笙沾沾自喜,没空注意太子陡然生变的脸色,“正是臣下的儿妇。”
带太子来鸣金院,就是为了向他展示他与虞恒的关系,他杜如笙深得虞恒的器重。
太子断然转身,“孤想起还有事没有处理,今日就逛到这里。”
太子要走,可还没见到杜且,杜如笙想拦也是不能够,可又甘心这么放太子走。太子这一走,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上他家来,不上他家,他怎么把杜且引荐给他。
虞氏听到动静迎了出来,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疾驰而去,从那人身着的华贵服饰并非一般的同僚,心中不免疑惑,“公公,可是有贵客?”
杜如笙问她:“可见过阿且?”
虞氏想了一下,“阿且不在府中,一早去了西市,说是去买哪家铺子的酒糟。”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一天到晚出去晃荡,你一个做嫂嫂的也不知约束,你婆婆不管事,可长嫂如母,若是让人在背后非议阿且,坏了她的清誉,这可如何嫁个好人家?”杜如笙的如意算盘落空,气得数落起虞氏。
虞氏道:“阿且已经是订了亲的人,出去走动走动,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公公这般小题大作,是觉得媳妇管不了这个家。如此正好,我把帐册和库房的钥匙都交给婆婆。”
杜如笙楞了半晌,双目一瞪,“你这是怎么说话的!还有没有尊长!我这么说是为阿且好,我还能害阿且不成!”
“让阿且背上一女二嫁之名的人,不正是公公你吗?”虞氏冷哼,平氏在时她隐忍不发,有了杜且这个盟友,她掌了家,也知道这府里的那些龌龊勾当,对这个公公更是不堪。前几日,甘赋冲来提亲,杜如笙竟然以杜且还小要多留两年为由给拒绝了。虞氏对他的厚颜无耻已经感到愤怒,不知他还要拿杜且去巴结谁,以达到他的目的。虞氏觉得她祖父虞恒被这个小人蒙蔽了太久,还一力地维护他,认为他保护女儿的行为没有过错。
杜如笙怒了,“什么一女二嫁,那婚书又不是我写的,如何能作数?这个家,还是我做主的!”
虞氏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完全出乎她的教养之外,可难听的话她不会说,只能甩袖带着昊哥儿离开。
且说太子一路黑着脸出了杜府,想想又觉得不对,他贵为太子之尊,有什么地方是他不能去的,有什么人是他不能见的,为何他要躲开,就算是他当年曾经向虞家提过亲,要求娶虞氏为妻被拒,他也没有躲开她的理由。可人已经在门外了,难道还要折返回去不成。
可虞氏当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他的求亲,虞恒更是表示虞家已位极人臣,不再需要太子妃位。那时,他还不是太子,却轻易地许下太子妃之位,令虞恒对他反感至今。这也是太子极力笼络虞恒而不得的原因之一。可虞恒竟然把她嫁给一个低等武将为媳,更是令太子差点与他反目。
“殿下,殿下……”杜如笙追了出来,“殿下还没走就好了,臣这就护送殿下回宫。”
太子粗声粗气地回道:“不必了,你回去吧,眼下是严冬,花已谢了多时,没什么可看的,还不如御花园的腊梅正值花期。”
杜如笙彻底傻眼了,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外界的传闻果然不假,这位东宫性情喜怒不定,暴戾成性,稍有不甚就有可能人头落地。眼下杜且又不在府里,他想做的事情难以完成。是以,杜如笙不敢再上前,为自己留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