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既然也来了,也就凑个热闹,和甘大儒一起当个见证人。”齐王轻飘飘地把话抛出来,冲厉出衡微微扬眉,“本王数月不在京城,工部来了新的同僚,本王也该尽一份上司的职责。”
话很在理,完全挑不出毛病。有齐王和甘大儒这两个重量级的见证人,杜如笙很难拒绝,但出来相迎的是虞氏,她想做主,却不能越过舅姑。
杜战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郎君所言有理,家父病重,长兄如父,理当为舍妹操持。各位还请府中稍坐,因事出突然,舍妹还未能装扮,恐怕要耽搁一些时间。”
虞氏感激地望着夫君,能在这个时候一锤定音。
齐王率先入府,“那就有劳杜小将军。”
甘赋冲怒气未消,但还是跟着走了进去,陶青见他们都进去了,他也不能当场走掉。纪澜今日当值,他想进去,却被厉出衡给拦了下来,“厉某今日大婚,不宜见兵刃甲胄,还请侯爷见谅。”
“本侯是阿且的义兄。”
“厉某并不准备请侯爷观礼,况且婚仪匆忙,只能先把阿且先娶过门,一切事宜稍后再补上,等筹备妥当,会给侯爷发请帖。”厉出衡给谢桐递了个眼色过去。
谢桐心领神会,命人把自己横在门前,把纪澜挡住。
“侯爷,有些事有些人是命中注定,但厉某相信人定胜天,侯爷难道还看不破吗?”
纪澜所有的怀疑都因为他这句话而变得确定,“你……你真的……”
厉出衡转身而去,留给纪澜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杜如笙深感大势已去,听程兆寅来禀,府中来的有齐王、太傅、京兆尹,都是厉出衡的见证人,他既想结交这些人,可又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去,一出去等于承认自己装病,以后还如何在京城继续混下去。
还好厉出衡给他留了余地,只说杜如笙担心杜且积劳成疾,是他这个当女婿不懂事,未能前来迎娶杜且过门,闭口不提甘赋冲的提亲和他一意拖延婚期之说,没有和他撕破脸,日后还是好相见。但杜如笙却不想领他这份情,厉出衡的行径在他看来,与强盗无异,这是强娶,没有经过他同意的逼婚。
杜且的嫁衣是早就准备好的,在她及笄之后,虞氏掌家就开始操持,嫁妆也是早就备好的,让奴从尽快装箱,就能出门。
至于其他的嫁妆,虞氏大手笔地把贾氏的嫁妆全部都给了杜且,并且禀明贾氏:“母亲的嫁妆向来都是为女儿添妆之用,公公没有为阿且置办嫁妆,这已经算是少的了。”
贾氏气得说不出话来,“不行,她什么都不能带走,日后这个府里的吃穿用度又该如何?”
虞氏道:“公公是有俸禄的人,他四处征战这些年也攒下不少的银两。”
“他如何能有……”
“妾的祖父是公公的上司,每次攻城之后,他从不约束属下的抢掠行为,战利品向来都是按军级分下去的。”虞氏不想再兜圈子,“养家糊口本来就是男人的责任。”
“不行!只能给她一半!另一半是给阿战的。”
“夫君说了,那一半他不要,都给二娘带走。”
于是,杜且出门前的拜别父母,因杜如笙的病重和贾氏的突然晕厥而省略过去,由杜战和虞氏送她出门,全无依依不舍的难舍难分。
杜且的手被交到厉出衡的手中,杜战郑重其事地说:“我把妹妹交给你了,若是敢对她不好,可就不是被打一顿这么简单。”
“兄长放心,我会好好待她,我这副身板可经不起兄长的敲打。”厉出衡牢牢地握住她,“时候不早了,改日再来向兄长赔罪。”
昭阳坊的厉家老宅是高祖所赐,因厉氏的功勋卓著和不世之功,世代居住于此,厉氏老宅门前十丈之地设有马桩,无论何人到此,都要下马下轿,步行而入,以示对厉氏的尊重和敬畏,此令世代不改。
送亲的队伍也依令下马,杜且由厉出衡牵着进了未知的将来。
厉出衡的父亲早年染病,不治而亡,家中只有母亲,她在河东多年,儿子成亲匆促,她未能到场,二人向东跪拜,以示高堂之礼。
礼成之后,甘赋冲仍是一脸的不高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重心长,“莫归啊,成了亲就是大人了,以后不能再做出这等欺师灭祖的事情。”
甘赋冲对于自己提过亲却被拒,又被杜如笙在御史台颠倒黑白一事,心中十分不爽。原是一早往御史台澄清,却被厉出衡半路截胡,让他来当主婚人。
“成了亲也还是您的学生。”厉出衡拱手行礼,“还是要受先生教诲。”
甘赋冲冷哼,还是学生,还要欺师,这话他听明白了。
甩袖走人。
陶青和厉出衡并无交情,但经过这件事,他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不是因为他出身河东厉氏,而是放眼当今天下世子,能有此胸襟气度和谋略的人,并不多见。此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婚事很仓促。”齐王看着陶青走了,这才回到屋中坐了下来,“但你的目的达到了,本王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总算没有错过。”
厉出衡俯身行礼,“谢过殿下,殿下在这个时候出现,已经是帮了厉某大忙。若是没有殿下,杜府的大门没那么容易开。”
谢桐站了起来,伸了伸躺软的腰,“以后有这种事情提前打个招呼,害我一个人瞎嚷嚷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