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且终于明白门庭若市的感觉,源源不断送进府里的年礼,交到她手中的礼单,颇有一种如坠梦境的感觉。以往她虽是清远侯夫人,但纪澜远没有厉出衡的才名,侯府也没有厉氏的百年传承,年节时送礼的人也并不太多,远远没有今日的盛况。

“等等。”杜且把送礼的人叫住,“把年礼都带回去。”

厉出衡站在一旁并不搭话,意思很明确,交给她全权处理。以后这个家都会是她作主,他不想干涉她的任何一个决定。

各府送礼的人面面相觑,人已经走到大门口,尴尬地被拦住,手中捧着的礼没有送出去,真的要再拿回去吗,这似乎没有这个先例。

大梁朝自开国以来,各府互送年礼的习俗由来已久,寻常百姓也都是亲戚好友之间互相往来,但世家间的年节却是有所不同的,出手都极是阔绰,年礼也因品级不同而不同。先时,厉出衡还是六品的小官,且又得罪了太子,没有几个人敢和他往来,就算有平日在工部衙门的同僚,也只是点头之交。昨日他连升sān_jí,顿时成了京城的红人。而近几日钦天监对他的占卜批语,已经让厉出衡成了朝堂的风向标,大家都在观望着,他会选择哪个皇子辅佐。但似乎最不可能的就是太子。

因为他们有夺妻之恨。

而太子被软禁宫中,各皇子府成了朝臣们新的修罗场,谁府上往七皇子府送了礼,其他人也不甘示弱,每个开府的皇子都挨着客了近乎。当然,并不是每个皇子都吃这套,齐王府一直大门紧闭,朝臣们想要进去比登天还难,更不用说见到齐王或是齐王妃。

可在齐王府碰的钉子,竟然在厉家再一次经历。

齐王府是直接闭门谢客,但厉出衡和杜且都立在门外,却仍然把送到家的年礼往门外推,这不是伸手打脸吗?

“妾再说一次,东西都拿回来。”杜且手中扬起礼单,朗声道:“这当中大部分人都与妾、与妾的夫君素无往来,若是诚意与妾结交,不必这些虚礼,来日若是有缘,自然会有相见的一日。还请各位先拿回去,来年若是真的有了交情,妾不会拒绝。”

话说得很漂亮,无功不受禄,况且是素不相识的人。而这一年,若是有心,总会在京城的社交场合遇到,而志同道合的人总能走到一起,到时候往来多了,礼尚往来也不为过。

收礼是没什么问题,大庭广众抬进门的,多少双的眼睛看着。可杜且就是不愿意降低厉氏的身段,不是谁来讨好,她就会接受的。

说完之后,她和厉出衡便进了门,关上厉府的大门,与厉出衡相视一笑。

她颇为苦恼地说道:“看来这个年别想过得太安逸。”

厉出衡大笑,“别担心这些,你若是想清静,就没有人可以打扰到你。”

可自从杜且拒了年礼之后,帖子便如雪片般飞来,勋贵家的夫人女君,纷纷邀她过府相聚,从年初三到年十五,每日都有三张以上的邀约。

除夕那日,杜且望着堆成小山的请帖,深深地叹息。然而,王氏的邀约也不比她少。出身太原王氏的她,一到京城之后,就吸引了各家的关注,有不少人都想见识一下这位河东厉氏的女主人,在厉氏衰微的不利情势下,她独撑起整个厉家,还教养出这般出众的儿子。

王氏比她淡然许多,帖子由阿方整理成目录,每日标注邀约的勋贵,王氏若是有想去的,就在上面做上标记,阿方就会为她挑选赴宴的衣裳和配饰。但杜且在想,王氏向来都是一根木簪,还要另外准备什么东西吗?

已近黄昏,京城的鞭炮声不绝于耳,王氏坐在案前,准备开宴。

厉家随古礼,一人一案,分而食之,并不像有些人家围桌团圆,虽然少了些热闹,但在座的人而言,却是难得的轻松。在王氏同居堂上的是厉以坤,下首的左右两侧是杜且和厉出衡夫妇,再往下是英然和薰然两姐妹。厉以坤话少,休妻之后更是整日都关在书房里,两个姐妹简直都要恨死杜且了,但对王氏却是畏惧,只能把更多的不甘都加到杜且的身上。

这样的年夜饭,并不能算是和睦,但这是杜且和厉出衡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可以完全忽略厉氏姐妹喷火的目光。

家宴开始后,王氏打破屋内的沉默,率先问杜且:“你准备去哪几家?”

杜且道:“还没想好,但晋阳大长公主的生辰宴还是要去的。往年她没有如此大张旗鼓地设宴,今年反常,必定是有目的,不妨去看看。”

王氏点头,“荣国公府上的行酒令也是颇有名气,到时候你也同去,带上她们姐妹。英姐儿过年了就该笄礼了,多带她出去走动走动。以往可跟你母亲学过管家吗?”

厉英然摇头,“母亲说不用学,请了女先生教我和妹妹琴棋书画,妹妹的琴弹得很不错。”

王氏不由得望向厉以坤,“九郎可知道此事?”

“知道,但管家之事又不是我能教的。”厉以坤自嘲地一笑,“嫂嫂见笑了,还好嫂嫂来了,这两个孩子以后就能跟着学一学,也好找个好婆家。”

王氏说:“这样吧,你们就跟着你们堂嫂一起学。”

“我们不学。”厉英然冷冷地拒绝,“我们才不要像她那样什么都不会,粗鄙庸俗。”

杜且坐直身子,当堂便驳了回去,“琴棋书画不必精通,略懂便是了,难道不会管家就能当家管事?会琴棋书画,府里的账目往来就能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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