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理上远离尘嚣有个好处,可以尽可能地将外人的窥探降到最少,想对外展示什么样的形象大部分时候都由自己做主,但坏处也是明显的。就比如博格星,报个警吧,警察还要从另外的居住星赶过来,嫌疑人又不会等在原地。不过身份信息俱在,放生者被警察拦截也要不了多长时间。有迈尔的交代,当值的上尉自会跟警察交涉,即便对方是护卫者,最低也是短期拘留、公开批评和大额罚款,事情的经过也会由警察在网上澄清。
总的来说,这件奇怪又可笑的事算是解决了,暂时没看到什么明显的后患,留下来的猫头鹰和刺猬也会被隔离观察一段时间,他们应该不用怎么担心。但是,从在塔台起就不发一言的夏栖,眉头还是紧皱着。
“你很难受?”菲碧忍不住问。因为爱上一个护卫者,菲碧很认真地学习了护卫者的健康知识,着重研究了综合症的发作症状和应对方法。但夏栖不是一个一般的护卫者,他不按时吃药且忍耐力一流,当你看到他若无其事的时候,说不定他正在承受痛苦。
听到她的声音,大胡子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边只剩下菲碧一人。他们还在返回基地内部的路上,老大和迈尔几人都不见踪影,自动驾驶的基地车被调到了很低的速度,慢腾腾地往前蹭,两侧是博格星乏善可陈的风景。
不知怎么的,已经到嘴边的“没事”又被他吞了回去。“我只是有些烦躁。”顿了一下,他说。
一直关注着他的菲碧在他回话的瞬间看到了他的眼神,那里面有些晦涩难明的东西,心念电转,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在愧疚?因为那些放生的人是护卫者?”
“不,不是愧疚。”夏栖有点狼狈,“也许有一点。我只是,有点迷茫,或许我应该……”
菲碧补全了他没说完的话:“你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觉得或许不应该只顾自己往上拼,让大家都忘了你身上的护卫者标签,而应该待在护卫者中间,努力影响他们?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她的话中满是嘲讽。想到这个人有可能因此扭转人生,离开他热爱的军队,她的态度就缓和不下来。
心底隐秘的想法被道破,夏栖被络腮胡遮了大半的脸也不禁涌起一抹红。铮铮铁汉有些手足无措,嗫嚅半天才道:“我知道自己力量微薄,改变不了多少,但什么都不做感觉也不对。今天这件事老大处理得比较谨慎,你们应该也都认为可能有什么阴谋,想搞清楚背后的人和目的,但我觉得,这就是一件单纯的荒唐事。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把大部分精力都花在自我拼搏上了,但夏栖并非不关注护卫者群体,也从来没有要逃离其中的想法。自己就是一个护卫者,他对此很坦然,也没有怨怼情绪。在过去,跟他有差不多想法的人还有不少,这些年气氛却越来越不对劲。
护卫者有自己的网区,这本来很正常,但当网区里的封闭区域越来越多,绝对禁止其他人探看,就变成了一种自竖高墙、自我隔绝的局面。在科技文明如此发达的现代社会,在其他人种看不到的地方,有人热烈地讨论生嚼某种野草可以治综合症,有人大张旗鼓地传授倒立两小时延长寿命法,有人真心实意地认为自己受的苦都是异能者的错……
任何时代都不缺愚昧的人,聪明人还有病急乱投医的时候呢,但这种现象不应该在一个群体中趋向于常态。当在网上劝说他人反倒被封号踢走时,夏栖隐隐感觉,好像有一股暗流在悄悄汇集。来放生的几个人,可能就是因为智商、学识双欠,首先被这股暗流带动了。他们不是想搞破坏,他们是真心认为自己是对的,他们不再对科技、联邦、社会抱有期待,转而把希望放在一些虚无缥缈的地方。这才是真正可怕的。
听身边人说了他的担心,菲碧也有一阵沉默。“这件事不只有你察觉到了,之所以你那么难受,是因为你把自己的身份代入了。但你别忘了,你不只是个护卫者,你还是个联邦军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我们的责任是护卫联邦安定。每个岗位的人都做好自己的事,兴风作浪的人就达不成目的。”最后她说。
夏栖知道她说得对,把忧虑说出来,他感觉好多了。此事两人没有再提,但他们心里都清楚,理想很多时候都只是理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有真正消弭人种间的巨大差异。可这样的契机,没有人知道在哪里。
一周后,七百多只猫头鹰和八百多只刺猬结束隔离,进入营地。这些天熊茂都有去看它们,墨迁不让他靠太近,他就隔着一定距离跟这些小动物猫同鸟讲一阵。它们并不能完全理解熊茂所说的内容,自身的咕咕咕和叽叽叽也大多是无意义的声音碎片,但只要黑白团子每天出现,它们就安心地吃吃睡睡。因为相同的囚徒经历,熊茂看这些猫头鹰和刺猬还成了跨种族的朋友,相处得挺和谐。
猫头鹰和刺猬解除隔离后,最受打击的有两方面。首先就是小绿,可怜的家伙,刚习惯了霸王猫的味道,好不容易有了待在大猫中间的胆子,又来两个新的种群,还都是对它有很大威胁的(猫头鹰吃蛇,杂食性的刺猬也能干掉跟自己体重相当的小蛇),直接又缩回去了。
其次就是研究人员了。凯拉等人从伺候霸王猫的变成了伺候霸王猫加猫头鹰加刺猬的,当初的合同签的是支援战兽驯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