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樱面色微滞,她咧着嘴,想笑着揭过那些往事,随它云淡风轻成为过去,终究,抵不过心头真实的情绪,捂着嘴,缓缓低下头去,视线不知不觉模糊不清。
“樱娘,别哭。”他本意不是追忆上辈子的恩怨,上天给他们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们好好珍惜,不枉一生就够了,谭慎衍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其指节,温煦道,“你记着那些开心的事情就好,不开心的,我努力让你忘记,多年后,我想你回忆中的点滴,是幸福的。”
宁樱咬着唇,忍着不让自己呜咽出声,她想起了被填平的水池,改了格局的庭院,换了摆设的屋子,一花一草,和她记忆里的府邸大相径庭,原来,是他吩咐的。
“樱娘,我有事与你说,昨日我去宁府找岳母问过,你们回京中毒和马车有关,你坐在马车里闻着不寻常的味道了吗?”谭慎衍定定的望着她,脸上已恢复了平静,他怀疑,中毒后有其他诱发因素,宫里水深,牵扯出的人多,他没法把手伸进宫里,只有从黄氏和宁樱中毒的事情上下手。
“我不记得了。”宁樱抬眉,见他眉宇微蹙,好似遇着难题,她不由得敛了思绪,认真回想回京时候的事儿,马车的车身有些年头了,木头腐朽,发霉刺鼻的味儿甚重,她怕黄氏难做人,一路忍着,后来,得知宁府的境况以及宁府众人的为人,她发难佟妈妈,佟妈妈表情怪异得很,老夫人加害于她和黄氏,佟妈妈一定知道。
“你问问佟妈妈,佟妈妈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老夫人做的事儿,她一定清楚。”
谭慎衍皱眉,佟妈妈那边他问过了,佟妈妈只说是老夫人下的毒,毒从何处来她不知,想来不是假话,他垂首沉默,声音低了下去,“上世,你死的时候,和金桂说你闻到樱花的味儿了,是真的闻着樱花味道,还是其他?”
明妃逝世,皇上精神不太好,谁能想到,威慑四方的帝王,心底住着一位宫女呢?他不能给宫女睥睨他的皇后之位,只有像珍宝似的宠着她,凡事由着她,结果却把她推向风口浪尖,由着人毒害而无能为力。
爱人在身边,他却不敢再进一步,怕后宫的阴私要了她的命,从后宫专宠一人到雨露均沾,现实逼着他醒悟,那个位子,终究要放弃其所爱的人,越是重视一个人,越要对她冷淡,将她推远,如此,就不会有人因嫉妒而加害她了。
明妃了,皇上不会放过背后的人,他如果不能查清楚这件事,由着皇上出面,京城只怕要掀起血雨腥风了。
“怎么想起问这个了,我当时真的闻着樱花香了,但金桂说院子里没有樱树如何有樱花香,我自己都糊涂了。”宁樱生平钟爱樱花,樱花的香气一定闻得出来,但金桂说得对。
谭慎衍怔了下,望着窗外灰白的院墙,谁能想到,他曾虔诚的在这片院子里栽种了几株樱树,还设立了佛堂,就为给她祈福,“屋里燃了樱花熏香,你进屋就闻出来了对不对?”
宁樱点头,只听谭慎衍又道,“你该不会闻错的,说不准,是有人故意为之。”
宁樱不解,待要细问,这时候,门口传来福昌的声音,“世子爷,皇上让您进宫一趟。”
“我知道了。”
谭慎衍看着宁樱怔忡迷茫的目光,积在心底的事儿和盘托出,身心轻松许多,和宁樱说道,“我进宫一趟,你在家无聊,回宁府瞧瞧,岳父这几日兴奋过头,睡不着呢。”
宁伯瑾在北塞,和北塞首领相谈甚欢,同去的几人,宁伯瑾最和新首领心意,北塞有意联姻,挑宁伯瑾为妹夫,被宁伯瑾拒绝了,两国联姻为巩固友谊,宁伯瑾言之凿凿拒绝盟友,被御史台的人参了一本,不过宁伯瑾丁忧,加之刑部的事情闹得轰动,倒是没人注意宁伯瑾的事情了。
“你别担心我,我替祖父再抄两卷佛经,王娘子教导的绘画技巧,我还得学会运用,手里头事情多着,怎会无聊?”王娘子信里将她自己多年绘画琢磨出的经验技巧告诉了她,为了不辜负王娘子的心意,她该试试才对。
谭慎衍恩了声,和宁樱并肩出了屋子,雨后的庭院清新如洗,空气中夹杂着清凉的气息,谭慎衍不慌不忙,边和宁樱闲聊边朝外边走,“当日岳父请王娘子教导你是用了真心,王娘子在绘画上颇有几分造诣,你功底扎得结实,画作自成一派,你画的昆州原野,村落,城内房屋,笔墨轻重得当,细节皆无可挑剔,比起单独的一景,你的长处在布局上和细节处理上,若只绘单独的树,反而会暴露你的不足,往后,你尽量画全景图,虚实结合,扬长避短,有朝一日,定会名声远播。”
宁樱微微一笑,掖了掖含泪的眼角,“你和王娘子的话一眼,王娘子也说我适合画复杂些景象。”
“王娘子能教你的,我也能,没理由她明白的我就不懂,你下笔时眼界再放远些,效果会更好,你要想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即使是简单的风景,也能萦绕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疏离感。”谭慎衍知道她在绘画上用了不少心思,画作要脱颖而出,除了功底,手法,再者就是画呈现的意境了,那是画作的精髓,宁樱的画作豁达开朗,但想要拔尖,还差点,若能让人在朴实的景象中生出高不可攀的感觉,宁樱能在京城的才女中排上名次了。
宁樱细细听着,像听夫子授课的学子,神色认真,面无情绪。
谭慎衍说得慢,绕过圆形拱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