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样缓缓地流淌了下去。
竹茹常常感叹东宫日子平静。
的确,太子为人温和,对待所有妻妾都一视同仁、温和体贴。几位妃子间呢,虽偶有摩擦,但都没闹出过什么大乱子。
履霜也是这样想。甚至,有时她会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是很好的,她情愿就这样过尽一生。
——只是偶尔还是会想到那个人。
虽有太子出面,遮掩了他的提早回京。但皇后和宋家因夺位之恨,始终紧咬着他不放,坚持请求圣上按士亡法处置他。他们集结了外朝的党羽,把这件事闹的很大。多亏太子上下打点,圣上又不欲追究,成息侯才以交金二斤八两赎罪,将此事收尾。
饶是如此,窦宪也被勒令在家思过。
按理说,他这一年在颍川郡安抚叛兵,官职可再晋一级。但有了这件事,暂时也不能够了。
听说他如今在家里每天酗酒。偶有故旧或同僚去看他,言行也是大为失态。
履霜听后长长地叹息。
长痛不如短痛。但愿这一段时间的沉郁,可以慢慢抚平他心里的不甘和伤痛吧。
只是后来她叮嘱竹茹,今后不要再传窦宪的消息进来了。——有关他的,即便是只言片语,她也不忍再听了。
圣上的病渐有沉疴之势。
起先他只是觉得疲累,偶尔在和人说话时突然失力,昏倒在地。虽这样,精神总也还好,他自己也就不当回事,解释说最近太累了,所以才这样。
但慢慢地,昏倒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的精神亦大幅度地衰弱下去,常常身子疲乏却怎么也入睡不了,不管御医如何尽心调理都无济于事。原本和蔼的性格慢慢变的烦躁起来,动辄就因小事而处罚左右。
太子见了,心中焦急,每日傍晚都亲自去侍疾。
圣上见他这样的孝顺,心中宽慰。但想起如今自己病重,万事都交给了太子打理,他这样的两头兼顾,怕是太辛苦,吩咐他三日一来即可。
太子答应了,回东宫后嘱咐几位妃妾代他去尽心。
几人都称是,轮流去看望圣上。然而他病中不喜吵闹,对任何人都淡淡的。只有见到性情安静的履霜同活泼的皇长孙,才愿多说几句。
这一日,照例的,东宫的几位妃妾去,圣上随口说了几句,便打发她们都走了,只留下履霜、皇长孙,和需照看他的生母大宋良娣。
那个叫庆的男童,因是今上的第一个孙辈,很得他青眼。所以他即便在病中,也日日地惦念着这孩子,叫抱来看看。
见圣上脸色苍白,精神头不好,仍强撑着逗弄刘庆,说一些孩子喜欢听的话,大宋良娣轻声道,“庆儿吵的很,又爱缠人,臣媳把他抱出去吧,父皇好好睡一会儿。”
正好她说这话时,刘庆的目光转到了圣上的腰间,那里挂着一个天鸡纹样的香囊。刘庆指着它,眼珠子乌溜溜地转,“要!要那个!”
大宋良娣听的皱眉,在旁呵斥道,“那是你皇祖父的东西,不许乱要。”
圣上笑呵呵的,阻止她道,“不妨。”大宋良娣仍想深劝,圣上看了她一眼,笑意收了一点,道,“小玩意罢了,朕是给自己的孙儿,又不是给你。”
他说的冷酷,履霜在旁听了都有些尴尬。难为大宋良娣,居然没变色,答了一声是。
圣上便也没有再看她,解下了那个香囊,递给刘庆。
刘庆欢呼了一声,抱着那个香囊开始玩起来。
圣上和蔼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道,“太子妃。”
履霜本安静坐在床边,替他捶着小腿。闻言忙答应了一声,直起身,“父皇。”
圣上看她的目光比对着大宋良娣温暖许多,“太子妃是个孝顺的人。这些天,每日来福宁宫尽孝,事事不假手于他人。太子娶了你,很好。”
履霜谦让道,“父皇过誉了。”
圣上话锋一转,道,“只是这做东宫妃,光凭着一腔子孝心是不够的。比起这个,朕更看重你在大事上的处置。”
他语气里颇有责怪之意,履霜听得面红耳赤,嗫嚅,“臣媳年轻驽钝,万事还请父皇见教。”
圣上沉吟道,“再过小半个月,就是庆儿的生辰了...”
履霜立刻意会,答,“此事臣媳曾问过太子。他的意思是,十二月廿三那天,在东宫里摆一顿家宴,私下庆祝。所以臣媳也就没有多提。”
圣上皱眉道,“太子的性子,我是深知的,最怕麻烦别人。他自己这样也就罢了,怎么好委屈了庆儿?”
履霜柔顺答道,“父皇别责怪太子。都是臣媳考虑不周,没有劝谏。”
圣上颜色稍缓,看着她道,“宫里如今唯有这一个小孩子,况且他又这样的聪明,讨人喜欢...他的生日宴你要好好办。”
履霜心中一凛,低头称是,“父皇的病也该借着这个冲一冲。臣媳回去就开始准备。”见圣上满意点头,她迟疑道,“只是臣媳嫁入东宫尚不足三月,万事都不熟悉。这样一上来就办如此大的宴席,只怕笨手笨脚,反而要把事情做糟。”她看向大宋良娣,试探性地问,“宋姐姐是皇长孙生母,又在宫中生活近四年。此事要不要...”
圣上不等她说完,便打断道,“你是太子妃,还是她是?”
履霜心中一惊,忙告罪着伏在地上。大宋良娣亦跟着跪了下来,口称不敢。
但圣上恼怒未消,仍然责备道,“事情不会,你可以慢慢学,怎么能一开始就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