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总是神出鬼没。
从异人馆到荣王府,来去自如,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拦他的脚步。我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结界才破,他便找了过来,这未免太巧合、太及时。
忽略掉他疏懒得讨打的声调,我警觉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夜扶了扶那张银制面具,有些一言难尽地说:“你这女人……我寻了你三天三夜,你竟怀疑我是幕后黑手?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
他不是幕后黑手,难道我是?
我待要回嘴,花园外传来嘈杂的人声。以老杂毛通灵师为首的一群人急急地赶了过来,经过激烈的打斗,聚集邪气的阵法遭到破坏,合围的树木倒的倒,残的残,亭子没了形状,湖水泼得满地都是,两具带血的骨架相拥在一起,他们看得呆了。
“蓝烟!我的儿啊……”
衣着华贵的妇人尚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四下张望,不见女儿的踪迹,吓得大哭起来。
她身后的中年男子目光瞟到骨架下碎裂得一塌糊涂的衣服,脸色变得可怕起来。他指着我和白夜,颤声问老通灵师:“这两个人是哪里来的?你不是说郡主一个人在里面进食,安全得很吗?为什么……”
“王爷。”老通灵师站出来,正要安抚,一个家丁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大事不好了!”他跑得太急,没注意脚下的一滩水,一屁股摔在了王爷跟前,“启禀王爷!地牢里的妖怪被人放出来了!”
“你说什么?”
家丁哭丧着脸重复道:“不知谁拆除机关,打伤侍卫,妖怪们全都跑了,小的挡不住,也不敢挡啊!”
众人面面相觑,惊慌失措之际,一只圆滚滚的麻雀自低空飞过,落在了白夜肩头。它扯着小细嗓邀功道:“主人,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那些妖怪会回到安全的地方的。”
夹杂着女人的哭泣,麻雀的声音显得分外诡异。
白夜于月光下淡然一笑:“很好。”
他下巴轻扬,指挥我道:“走啊,发什么呆。”
他说的很自然很无畏,以至于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先行一步,往园子外走去。那满园的术士和王府家眷,仿佛只是摆设。
“站住!”老通灵师气急败坏地叫着,“你们谋害郡主,放走妖孽,死有余辜,有我青川道人在此,荣王府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说着,他祭出了他的招魂幡。
不等王爷下令,其他术士也跟着亮剑,把我和白夜团团围住。
白夜淡淡道:“废话真多。”
我是头一次和这么多人正面交锋,心里不免紧张,正想着要捏个什么诀,小麻雀便飞过去啄那些人的眼睛,惹得他们追打不已,场面一时失控。
“一群废物!”老通灵师恨铁不成钢,他仗着自己修为高些,有恃无恐地挥动着招魂幡,企图召集邪灵攻击我们。可笑的是,咒语念了两遍,什么异象也没发生。
“这……怎么可能?!”他大惊失色。
白夜气定神闲地看着,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放哑炮。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真是为服了老杂毛,眼前这位是魔君转世,不高兴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暴虐之气,只有思维极度混乱的人,才会饥不择食地去找他的麻烦。
他居然以招魂幡为兵器,朝白夜刺去。
白夜被迫出手。他动作轻缓地搭上了招魂幡的尖锐头部,没有使用任何灵力——至少我没看到,招魂幡便怯生生地在停在了他面前,任老通灵师怎么用力,它都纹丝不动。
他懒洋洋地开口道:“这世上值得我留名的对手,恐怕不超过十个。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什么东西。”他收回手,环顾了一眼院子里的人,“今晚的月色不错,可惜你们都没有影子。”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我汗毛倒竖,一眼望去——
这些人,这些人果然没有影子!
再看我腰上的龙骨珠,亮的快要闪瞎眼睛,我很没骨气地往他身后缩了缩。
白夜似乎很满意我的小动作,他耐心地和我们解释道:“应该是众神渡劫,神力毁损,正邪之气失调的缘故。蓝烟郡主遭到邪魔的侵蚀,变成了食脑髓的怪物,她造下的杀孽滋养了更多的邪气,心智不坚定之人极易沾染,很快,整个王府的人都被传染了。阳气为邪灵所吞,看上去是活人,其实已经死了,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人,拥有生前的记忆,重复着生前的事,全凭一股邪气支撑着,倘若邪气离体,就会立刻死去。”
“原来……”我恍然大悟,“他们就是所谓的阴阳人,也叫活偃。”
如果放任不管,他们身上的邪气还会传染扩散。
白夜点头道:“魔道昌盛的纪年,这样的活偃隐藏在人间的各个角落,看似与常人无异,实则没有正常的思维。”
见不到影子的活偃不愿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纷纷指责他危言耸听。
我同情地说:“你们仔细想想,郡主吃妖怪这件事,正常吗?她下半身是什么模样,别人不知道,那些送饭送水,伺候跟前的下人也不清楚吗?王爷和王妃见不到女儿,一点也不怀疑吗?你们刻意避开种种古怪,只是为了把魔物供养得更好罢了。她强大了,你们才能肆无忌惮地苟活下去。”
“胡说八道,你这个妖女……”
“她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