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剧本的时候,她对着《燕淮寒侠志》几个字好久,还是把它划过去,选了长篇话本《花木兰扫北》里的一个小段来模拟。
导演自然还是郑启石,而男一号,与花木兰义结金兰又相知相许的校尉金勇,她当然是选了苏沉。模拟的这一段正是决战前夜,木兰与金勇饮酒三杯,许下婚约。
这一小段剧本台词并不多,可木兰一系列的感情变化诠释起来却不大容易。
花木兰十年征战,已是贵为将军。女儿家的心思早已在鏖战中、沙场上给磨没了。唯有这个一直陪伴他的男人,还能在她平静如水的心里激起些涟漪。而这涟漪不能深,也不能浅,只能发于眼眸,止于唇间,最终,消逝在背水一战前的悲壮中。
上阵打仗的武旦她演过许多,杨八妹、穆桂英,甚至孙二娘都不在话下。因而出演花木兰这样的角色,对于她来说已不算难事。两条过后,她自信已经演得栩栩如生。
“得胜班师之日,便是我们婚庆之时。”
她右手紧紧抓着苏沉覆着铠甲的手臂,眼神中脉脉含情,有痴迷,有期许,最终化为一团烈火,卷着凌厉的斗志熊熊燃烧。
“cut!”
郑启石拎着一卷剧本走过来,看了看程梓月的手,又抬眼看了看苏沉,面无表情地说:“苏沉,刚才这条拍得太不错了。不仅这眼神浓情蜜意得没话说,连握刀的动作都这么铿锵有力,简直神来之笔。”
程梓月顿时惊了:这评价也太高了吧?
可瞧着苏沉这表情……
耷拉着嘴角趁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丝毫高兴不起来?
郑启石转身走回去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再来一次,灯光准备。”
不是特别到位么,怎么还要再来一条?难道是她演的不行?
灯光跟鼓风机都到位后,跟着他的口令,程梓月再次抬起手来:“金大哥,得胜班师之日,便是我们婚庆之时。”
“cut!”郑启石再次站起身,脸上已现愠色。他几步走过来,伸手一把抽过苏沉手里的刀:“握得这么紧,还真是有大将风范。”
程梓月彻底明白了:这位郑导是个反话狂魔,夸得越狠,说明演得越差。
模拟了不知道多久,她愈发能摸清郑启石的癖好。别看他面试时一副邻家大叔的和善模样,其实他在某些地方非常严格,譬如说,演员的手。
他很喜欢从手部开始给特写,再将镜头拉远。对演员手指骨节的每一个细微抖动,他甚至都近乎于偏执。
而那位苏沉则在拍摄过程中学乖,常刻意将手藏在程梓月身后。丢掉的特写画面,他则要通过跟她抢面部镜头追回来。
程梓月原先只常常唱戏,戏里的走位,每一步的长短,至一颦一笑都是早规定好的,分毫不能差。然而拍起这种东西,变数太多,她一时间完全没法适应,导致拍摄时一直是苏沉在统领全场。
从模拟中醒来后,她坐起来想了想。现在当务之急是过终面,如何与苏沉对戏的事儿可以稍后再烦。
那么这一周的时间,她一定要把所有指法练到炉火纯青,甚至出神入化。
顺便,还要将那本繁体的《逗破苍穹》给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