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心中挂着事情,周秦一连好几夜辗转反侧。直到这晚梦见田太后下了旨赐婚田储并赵环,新婚当天,田储在外喝得酩酊大醉,又被被夺了利益的富户雇佣的浪人打成了残废。
这梦做得太荒谬,周秦醒来之后,懵了半日才缓过来。
她知道这事情如果再拖下去,自己始终会忐忑不安,索性让人准备了些吃食、饮子送去厢军衙门,找借口问问周延之什么时候能回来。结果东西还没送出去,芳草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道:“姑娘,少爷回来了!”
周延之同田储一并回的护国公府。
田储说有要事造访,可硬撑了这月余,实在是扛不住困顿,见过赵老夫人之后就跟着周延之直接回了院子,田储择了榻,周延之躺了床,两人一室,连饭都不吃,一觉睡到了次日天光大亮。
周延之自广南救了赵环,虽然养了这许久,可身体还是比之从前弱了许多,又兼长时间耗尽心神,倦怠异常。
他睡得格外的沉,等挣扎着爬起来,田储已经不在房里了。
桂枝早在一旁候着,见他醒来,端着面盆伺候梳洗。
周延之抓了柳条枝马尾的牙刷子,伸手去沾了沾牙粉,等刷过牙,净过面,这才有些清醒了。他有些不确定地问桂枝道:“我记得昨日田大哥同我一起回来的??”
明明一同睡的,可一觉醒来,怎么人都没了踪影。如果不是昨日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他都要怀疑是自己做了个梦。
跟着周延之在厢军府衙跑前跑后了一个多月,桂枝也忙得脱了一层皮,看上去倒是更沉稳了,他笑着道:“都尉早起来了,见少爷您还在睡,说是自己先去给老夫人请安。”
周延之点了点头,这才察觉出腹中空空,饿得发慌,他正要让桂枝弄些吃食过来垫肚子,外头一个小丫头敲了敲敞开的门,道:“少爷醒来了吗?姑娘让我给您送些吃的。”
等得了回话,她便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食盒里是几碟子小菜并一个小锅子,锅子内装碎肉粥,正是入口的温度,周延之一连吃了两大碗,把饿意缓住了,才想起来,忙问道:“田大哥有没有吃东西?”
桂枝回道:“姑娘差人送了早饭过来,田都尉吃了才去的,有送饭的丫头在前头带路。少爷且安心罢。”
周延之这才放下心来,慢慢用饭不提。他以为田储说的有要事相商指的是有要紧事情去找赵老夫人,此时既然已经过去,便得了一事,便也不再挂心。
然而与他想的并不一样,田储要找的不是赵老夫人。
此刻的田储正站在护国公府的后花园中,与周秦一左一右并行。后面跟了海棠、芳草并几个丫头,给田储送早饭的丫头则是缀在最后。
周秦让人送早饭过去,在里头夹了张条子,又特在半路截住田储,就是为了把对方说亲对象一事落定了。
已经七月,正是流火之时,大正午的,后花园中一个人影也不见,海棠等人带着丫头们落后了十余步的距离,腾出了足够的空间给前头说话。
周秦匆匆赶来,鼻尖、额角都浸着细细的汗珠子,田储见她喘着气,不由得把声音放轻了,柔声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歇一歇再说。”
周秦正要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由得愣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个月太过忙碌,因而导致了三餐不继,田储的脸色竟是十分的憔悴。
以往每次见,对方都是器宇轩昂的模样,即便是在桂州城中,他一个人坐镇桂州府衙,不但要负责州府一应事宜,还要打点前线转运,都不曾辛苦成这样。
周秦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奇怪。
厢军居然这样忙?
很快,同情与怜惜的感觉就把奇怪压了下去,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道:“前两日听说朝中有人弹劾,坊间还有人要上万民书……”
田储把她的眼神变化尽收眼底,压着嗓子道:“不要紧,已经解决了,不是什么大事。”
周秦又问:“田大哥如今还忙不忙?能不能好生歇两天?”
田储便道:“这几日先天节,我得了三天休沐。”又道,“什么事情这样着急找我?”
周秦忙把原来拟的单子拿了出来,一面递了出去一面道:“上回给你送了信,一直都没有回,田大哥快些挑一个,我听说宫中已经下了令让燕懿王妃与佳城郡主诣阙……”她有些着急地道,“如今也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是不是承恩公与圣人说了什么?”
田储接过单子,却并不看,脸上现出了十分愧疚的神色,口中道:“我这一回是特来找你的,就算今早上你没有让人捎信过来,我也要去寻你……”
他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宪姑,田大哥对不住你……”
周秦的心一紧。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田储说出对不住这种话?他一个外男,无论如何也拖累不了自己啊!
田储的表情异常严肃,过了好一会,才凝声道:“我这一阵子实在是太忙了,又总是没有时间休息,昨日厢军衙门里好不容易诸事告一段落,宫中来人,说是圣人召见……”
“我爹……他同圣人说了我的婚事,也把佳城郡主的事情说了……”田储低声道,“圣人虽然觉得佳城郡主不太合适,可也认为我该要说亲了……她找了好些人给我选,又问要不要帮我拿主意……”
田储越说声音越低,到了后头,口气已经十分艰涩,几乎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