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逸回到家的时候,张青已经在门口守候多时。
见儿子和出门时的表情没什么区别,刚想张嘴问出口的话,硬是在嘴边打了转儿又吞回去了。
只是视线就黏着在张逸的身上,上厕所都扯不断。
最后,张逸实在受不了了。
“爸,来,坐一会儿,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便秘的。”
张青也知道自己心情太急切,但想克制,心却完全不受控制啊。
张逸没有选择在沙发上说话,反而是在餐桌旁坐下。
手里抱着一杯热水,不过,不是给自己准备的。
张青一坐下,就将水杯塞进他手里,烫的他本能一缩。
不是水太烫,而是他的手太冰。
外面零下一二十度的天气,他就穿着个夹棉袄在院子里踱来踱去,早上没扫的雪已经全部被他踩成黑乎乎的冰层了。
“你见到了?”张青等手上的刺麻感过去后,紧紧地抱着杯子,靠这一点点温度来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
张逸点点头,又倒了一杯热水,将他手中已经凉掉的杯子换掉。
“她说想见你一面。”
张青听完这句话,完全就像木乃伊,任凭儿子将手中的水杯抽离,然后又塞进来一个新的热源。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真的?什么时候?马上吗?”
激动的张青顿时像个十足的愣头青,站起来时,膝盖在桌腿上撞得砰砰响都没意识到。
抱着一杯水,在客厅和餐厅之间走来走去。
张逸实在不懂该如何说出接下来的话,就是刘然自己,都很明白,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西餐厅里,张逸一直安静的喝着咖啡,就像面前颤抖的是个不关己的陌生人一样。
刘然手中的咖啡都凉了。
林逸凡招手叫来服务员,“再上一杯热咖啡。”
刘然猛然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青少年,“你很恨我,对吗?”
张逸平静的看着她,“为什么?”
这三个字,将好不容易调整过来的心态,再次彻底击碎。
刘然紧握的拳头,捶的咖啡杯和勺子在桌子上跳舞,“因为我背叛了你的父亲,因为我背叛了整个家庭。”
张逸动作依旧优雅,缓慢地将散落到桌面上的勺子整理好,洒落出来的咖啡用纸巾擦干净。
直到桌面恢复至什么都没发生过。
除了面色潮红的刘然,和依旧紧握,却不停颤抖的双拳,还有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恨,因为跟我没有关系了。”这段话,从他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
所以,刘然听得无比清晰,却也遍体生寒。
最后一丝理智,被这句话冻成冰坨,再一点点碎成冰渣。
刘然彻底崩溃了,不断捶打着桌面,仿佛这样,能发泄掉自己内心的恐惧,“你要恨我,你为什么不恨我,你应该要恨我啊~~”
张逸坐在对面,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看得刘然从崩溃,到木然,甚至连眼泪都彻底枯竭。
“你今天为什么来找我?”刘然一口喝掉冰凉的苦咖啡,生理的苦,中和掉一部分心理的痛,才能再次开口。
“因为,你和我父亲还是夫妻关系。”张逸的话让刘然猛地抬头,眼中的惊恐就像面对蛇蝎一般。
“你真的是我儿子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能这样......”刘然瘫软在座位上,一遍又一遍的问道。
刚好侍者过来送咖啡,本来想小心提醒,谈话的声音小一点,旁边还有别的客人。
但一看到座位上的女士,他下意识将这句话又吞了回去。
“我怎么你了?”张逸听到这样的申诉,觉得很好笑。
他一没辱骂她,也没欺负她,甚至连句重话都没说,什么叫这样对她?
张逸不懂的是,刘然宁愿他恨她,骂她,甚至打她一顿,都好过这样的无关痛痒地像是在说着隔壁家的闲事。
这种默然,让她内心的愧疚和恐惧成倍叠加,想要释放都无法着力。
只能憋着,硬生生扛着。
可是,从他们走了多久,她就后悔了多久,煎熬了多久,痛苦了多久......
曾经一度,她都恨不得这父子俩直接死在外面好了。
只有这样,才能偿还自己这么久所遭受的折磨。
但自从这个念头心起,她就开始整夜整夜做噩梦,甚至梦魇。
严重到,每逢重大日子,她都会偷偷在佛龛面前,祈求他们的原谅,祈求他们放过自己。
要知道,在那样的时期,拜神要是被红卫兵看见,是会被全家剃阴阳头,流放边疆的。
更严重者,全家都会丢掉性命。
可见,她内心的恐惧,已经到了不计生死,也要求得他们的原谅的地步。
不懂是不是她的诚心感动上苍,从去年开始,她才好了些。
可整个人,却像过季的鲜花,凋零,枯萎了。
无论多么漂亮的衣服,昂贵的护肤品,都回不到曾经的水灵和光鲜,即便现在的男人依旧像以前一样疼爱自己。
可怎么,都找不回曾经的那种幸福和甜蜜。
好像她生活中凡是跟幸福有关的事情,都随着这对父子的离开,而远去了。
所以,今天刚开始看到张逸的那一刻,刘然知道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
那一刻,她内心的自白是:我的儿子回来了,老公回来了,幸福也回来了!
所以,她一离开张逸的视线,一路小跑着去跟领导请假,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