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义愤填膺,然而王熙凤却不敢给她套车,只笑着劝道,“到底是史家自己的事,咱们也不好插手。”
“如今我也不大使唤动你凤丫头了,我便自己走着去罢。”贾母说罢拄着拐杖起身。
邢夫人有些怕她真的闹起来,使了个眼色给王熙凤,王熙凤只得道,“老祖宗说的什么话,不是怕您累着吗?我这就去安排,您正好换身衣服,妥妥当当的出门。”
贾母点点头,由鸳鸯服侍着换了出门见客的衣裳,随后登车去了史家。
保龄侯夫人尚在卧床,等忠靖侯夫人迎出来时,贾母已到了垂花门,见了她径直道,“云丫头呢?她纵不好,年纪还小,慢慢教她也就是了,喊打喊杀的,叫孩子心里多难受。”
“老太君来了也不说让我们行个礼,一口气不停的就数落上了。她还小?也不小了,也是能相看亲事的时候了。”忠靖侯夫人也不似寻常伸手去扶她,“老太君不妨先问问她做了什么,再来兴师问罪。”
贾母在家荣养多年,也是消息不大灵通,忠靖侯夫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命丫鬟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贾母。
“如今二嫂还躺着起不来床,两个姑娘也哭得不行。”忠靖侯夫人站在史湘云房门口,“老太君若是要见就去见罢。往后咱们两家互不相干,也不用提什么亲戚不亲戚了。”
贾母倒也不慌,不悦的看向她,“我两个侄儿还没开口,轮到你来和我论亲戚?”
“老太君再好,也是贾家的老太君。我再不好,也是史家三夫人。难不成史家一门双侯是靠着贾家来的?你也是史家的姑娘,定要和云丫头这样糟践史家的名声吗?您老人家大半辈子也过了,无所谓名声,可她们小辈怎么办?”忠靖侯夫人回看过去,“事已至此,莫说她出家,就是她吊死在这里,也于事无补了。”
贾母深吸了两口气,听得忠靖侯夫人低声道,“可我就是不想让她好过,老太君又能如何。”
“放肆!你仔细我让你们老爷休了你。”
“您以为这是你荣国府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别给我甩脸子,不吃您这套。您以为咱们家为什么让姑娘自己做针线?是因为那个名声烂透了的贾家的当家主母是史家的女儿。好不容易得了今日的好名声,不想您又来作妖。不过是老爷看您是姑母的面上,不计较罢了。您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不成?两个儿子,一个花天酒地,一个假正经被逐出宗,满京城的,有几个觉得您会教养孩子?”
忠靖侯夫人的出身要比史湘云的母亲低,从前没少被这个大嫂和姑母一起扫面子,此时虽出了一口气,心中却仍是担忧小辈婚事,也不想再和贾母纠缠,一推门,“贾家老太太来看你了。”
史湘云已哭了好几场,整个人都不成样子了,见了贾母,连鞋都顾不得穿,急急忙忙跑上来扑在贾母怀里,“老祖宗,您快救救云儿,云儿不想出家。”
贾母摸摸她的头,一时没有说话,她也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史湘云若是在家中这样醉眠,她多半还会跟着笑几句,说她小女儿态贪玩,如今这局面……
忠靖侯夫人冷笑道,“她是你哪门子的老祖宗?若是不想姓史,趁早的滚出去。”
贾母想到她刚刚羞辱自己的话,气血上涌,也顾不得许多,拉了史湘云就道,“和老祖宗回去,她们不要你,老祖宗要。”
忠靖侯夫人让开道,“既然这样,我也不阻着,她的东西烦请一概带走,我一会儿叫人支三千两银子,再清点了她母亲的嫁妆,从此她就和咱们府里半点关系没有了。”
史湘云听得有钱还有嫁妆,更是能和贾母回去,哪里会不肯,扭头红着眼直勾勾看着忠靖侯夫人,“婶娘可不要反悔。”
忠靖侯夫人大笑,“你以为你自己是个宝呢,满城抢着要。”
等史家兄弟回到家中,事情早已成了定局,忠靖侯不免埋怨他夫人,“你也和我们商量商量呢,就这样把孤苦伶仃的侄女赶出去,京里头怎么想我呢。”
“我给了这些个白花花的雪花银,难不成还不够?就是做嫁妆也尽够了。这种一门心思向着贾家的白眼狼,你留着做什么?京里头怎么想?京里头自然想的是果然白眼狼,连着家里也不要了,带着嫁妆就要送上门去贱格倒贴贾家宝玉。”忠靖侯夫人从一边摔出本书,“你们且看看这可怜的人么,哪家小姐会写成这样?表哥表妹好不香艳。”
却是先前贾宝玉看过那衔玉公子的话本。
保龄侯道,“弟妹说的很是,她既去了,随她去罢。只是得让外头知道咱们家的苦楚才是啊。”
一时间京城关于贾家的表兄妹的流言更是不绝于耳。
都道史湘云一颗芳心只为贾宝玉跳动,明明自己做出了出格的事,换在有些人家,说不得还要被暴毙,她竟还跟着贾家老太君逃出了自己家,大摇大摆的住进了贾府。
要知道,这两个还没订亲呢。
史家二位夫人特意带了湘岚湘晴去给南安太妃赔罪,南安太妃见她家两个女孩儿虽生得不是特别貌美,但也是气质端庄的,方信了是史湘云在贾家学坏了,在有些场合还很是为史家开脱了几句。
小郡主本来深恨史家,可见了史家这样的态度,倒觉得自己恨错了人了,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了贾家身上。
贾政就这样丢了差事。
上司只说他是病了,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