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尚书出列请罪道,“老臣有罪。是臣先聘贾大人为西席在前,后又修下荐书一封请荣国府为其打点。”
叫林如海自己说,他恨不得倒退回去,给自己两巴掌,这事儿做的绝对鬼迷心窍。
林渊道,“先荣国府不过贾赦袭了一等将军,贾赦为工部员外郎,竟能谋划至复职候缺,。譬如史家一门双侯,又该如何?修国公乃太妃王妃母族,又当如何?若说贾赦为吏部员外郎,也倒说得过去。”
桂侍郎险些翻了个白眼,一个先荣国府,说的像是贾家死完了一样,他向来喜欢插一脚,满朝知道的嘴贱,“这还不算奇怪,应天知府从四品,贾政自己从五品,怎么不替自己升官?”
“想来是不屑吧。寒门官员一年俸禄尚不够他们喝一顿酒,官职高低有何要紧?”林渊拱手道,“更有甚者,有些富贵子弟眼中,我等皆是蠹禄之辈,空吃粮,不干事。这金殿之上,多少大人出身寒微,多少大人十年苦读,到进士及第,方有这朝上一席之地,能为陛下效劳分忧。”
他一指贾雨村,“而有些人因祖辈荫恩,竟把朝中官职玩弄于鼓掌间。法纪而在?吏治而在?”
贾雨村也急了,匆匆忙忙表决心,那叫一个慷慨激昂,“臣所办案,皆有人证物证,林大人若不行,当可自己查证。”
“朕已经命刑部去查了,你可是没有听见?”明曜坐在龙椅之上,喜怒莫测。
“臣听见了,只是林大人步步紧逼,着实有指鹿为马之势,臣实在惶恐。”贾雨村痛哭流涕,“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不想遭此祸事。”
“举头三尺有神明,是不是祸事,贾大人问天吧。”林渊冷笑道。
左都御史斥责他道,“林知微!”
知微是林渊的字,是白鹿书院山长所取,源自后汉书中一句,“故知思引渊微,人之上术。”
神明都出来了,再下去是不是要骂街了。老头儿觉得林渊可能要跑偏。
不过他还是认可林之微大义灭亲的,上一回林尚书跪那儿请罪,也是林之微这个弟弟挑的事。
最后林尚书被罚俸一年,贾雨村革职查办,清流间对御史台赞誉有加,一口气得罪这么多个世家,也是不容易,左都御史和林渊几乎把包括四王八公在内满京城的高门大户都骂了一遍。
这些人家世代相沿,也不是没有底牌,奈何林渊实在是光棍一个,除了个两进的破院子,啥也没有,每天两点一线,参完林如海连着林府都不回了。
桂侍郎窝在林府书房里,“你这酒菜明显差了很多。”
“被罚了俸禄,可不得省着些吃么。你下回自己带菜来,不然就只有窝头了。”林如海在醉翁椅上晃啊晃,“我现在怕他被人打死,到时候横死街头也是活该。”
“你们家小孩儿呢,抱出来我玩会儿。”桂侍郎搁下筷子,“陛下下手真狠,明儿叫太上皇知道,保准又要晕。”
晕了这么多回也没见病危,太上皇老人家真是好身体。
香菱一个逃妾,虽然薛蟠被抓走了,却也是回不去薛家了,只得带着自己的积蓄东躲西藏的住在客栈里。
好在京兆府尹人还不错,叫她先在衙门食堂帮厨,两个做饭的大娘见她可怜,留着她一起住,她也不拿乔,每日帮着一起干活收拾,很吃得苦。
这日香菱在厨房里头摘菜,忽然往常很照顾她的李大娘带了个白发老太太进来,神情有些古怪和警惕。
“这位是?”香菱起身。
李大娘还没有说话,那老太太已经上来抱住她痛哭道,“我的儿啊,为娘总算找到你了。”
她浑身穿得破旧,倒还干净,头发整整齐齐的挽着,只是鞋子已经破了,露出冻得通红的脚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