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亿成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参谋,“小路,你是不是对运动防御有意见呀?”
“是的,我有意见。”路参谋挺直了腰,“我们并不是守不住阵地才撤退的,相反,我们是在打退敌人进攻后,趁天黑敌人不进攻的时候主动撤退的。这种边打边退的结果,影响是很坏的。您要知道,南线同志已经前出陇海线了!可我们北线呢,却让敌军深入我根据地七八十华里!这以后见了南线同志,我、我们咋跟人家说呢?”
“小路,打仗可不能性急呀!”丁亿成起身拍拍路参谋的肩膀,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北线兵团三个军六万多人,可我们呢?东岳军区大部分部队都调到南线参加瑶湾战役和前出陇海线去了,这里只有东岳军分区六千多人的地方部队。六千对六万,一比十呀!要是死守阵地的话,虽说一开始能保住阵地,可是后来呢,敌军仗着人多,会持续不断地进攻下去,而我们这六千多人继续打下去就得全部打光。人都没了,你的阵地连同整个东岳山区不都是人家的吗?”
小路轻轻地点了点头,听他继续说下去,“当然,有人会觉得我们可以在守不住阵地时再撤退,但是那样的话,我们就不是撤退而是逃跑了。你想想,敌人冲到阵地上,看见我们的人跑了,他能不追吗?而且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敌人追上,给消灭了!这样你还有什么退到二线阵地再打阻击可言?所以,我在来东岳山之前,石司令和谷副司令都吩咐我,北线要运动防御,只要不叫鲁文才冲到鲁河城下就是胜利。”
小路这会儿脸上还是有些疑云,“敌情通报上说,这个鲁文才打仗很谨慎,可从这些天的接触来看,这家伙猖狂得很。虽然我们的游击队、民兵在敌后不断地破坏公路、袭击敌人运输队,可这些骚扰并没有阻止他的进攻势头。好像我们在他后面骚扰越厉害,他在前面的进攻也就越猖狂?”
丁亿成抬手捶了捶额头,“主力在南线一个胜仗接一个胜仗,这当然是好事,可这同时也告诉了鲁文才,我们在北线根本没有主力,你就放心南进吧,所以他才这么猖狂。”
小路这时脸上露出了笑容,“噢,差点忘了,罗副政委说北兵团里有个代号王先生的,跟我党有联系,他把跟王先生接头的暗号告诉了我,并要我们设法保护王先生。”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沉闷的炮声,小路一惊,“敌人又打炮了,唔,他们这是在试炮,天一亮又要进攻了。”
丁亿成镇定地听着炮声,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炮声继续响着,轰隆、轰隆,响声一阵连着一阵。
解放军出击陇海路以后,南线敌人主力虽然在陇海路以南堵住了解放军去路,但是摄于连日惨败,却也像惊弓之鸟,不敢主动攻击。各部队之间彼此靠得很近,呈全线防御态势。解放军虽然一再寻找战机,但敌人始终不敢迎战。整个南线一时出现了僵持局面。在此期间,北线敌人发现解放军北面兵力空虚,就继续大举进攻。
龙头镇司令部,石川站着东墙边,瞅着大幅挂图上一个个指向南方的红色箭头符号,憔悴的脸上浮起一缕平淡的笑意。
这时,罗正平推门进来,神情很焦虑,“司令员,丁副司令员发来急电,说北线敌人已推进到蜘蛛山,他请示要不要继续采取运动防御?”
“什么?”石川吃了一惊,赶紧走到八仙桌前,低头瞅着桌上地图。“敌人已深入东岳山区一百八十里,蜘蛛山后面就是东岳区首府蓝谷县城。蓝谷一旦失守,将危及整个东岳山区。不能再退了,应该让丁副司令员坚决守住蜘蛛山,保住蓝谷。”
罗正平皱了皱眉,“老丁手里兵不多,让他拼消耗,他拼得起吗?”
“别急,让我想想。”石川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坐下来一边看着地图一边盘算着,“南线敌人密集分布,不易捕捉。北线敌人深入我根据地纵深,位置突出……”此时屋子里异常宁静,连桌上马蹄表转动指针发出的轻微声响都能听见,“滴答、滴答、滴答”。
突然,石川一拍桌子,脸上浮起笑容,“我有个新的想法,现在停止南线行动,主力北上东岳山,利用山区有利地形包围歼灭鲁文才集团。”
罗正平和几个参谋瞪大了眼睛,过了一会,苏参谋回过神,伸了一下舌头说:“乖乖!这一仗要是打好了,影响要比瑶湾战役大得多哟!”
罗正平也兴奋起来,“为了不叫敌人发现我军作战意图,我们还得在南线继续摆出决战的架子。我亲自去第一师,负责抓这件事。”
石川站起来,脸上笑眯眯的,“谷副司令员正在骆驼山前线指挥作战,这件事需要告诉他,还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谷雨接到石川的意见后立即同意了,随后,解放军根据当前态势开始了新的战役布局。
东岳山区,一片寂静,一队军车奔驰在蜿蜒的公路上,前面开道的是一辆中吉普,中间是三辆吉普车,后面是两辆卡车。
第二辆吉普车里坐在鲁文才和季耘,鲁文才靠着车座后背,闭着眼睛,身体随着汽车的颠簸而颠簸。车载收音机此时正在播送新闻,“中央广播电台,现在播送新闻,据中央社战地记者徐励报导,在陈墨山将军的英明指挥下,我江北行营所属南线第一兵团近日对窜犯骆驼山车站一带的****展开了全面进攻,重创****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