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滔并不知道小毛小蒋在后面做鬼脸,曹敏更是懒得理会。两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互相招手。在火红的晚霞映照下,两只传情的手特别突出。此刻,大地格外宁静,只有远处响起阵阵炮声……
龙头镇阵地,一场战斗刚刚结束,此刻,布满弹坑的阵地上格外宁静,连冷枪都没人放了。阳光照到散落一地的子弹壳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亮。几十处大火突突地窜着火焰,冒出的滚滚黑烟一直冲上蓝天。被炮弹爆炸后翻开的黄色泥土里随处可见斑斑血迹,好些血迹已经凝结、发黑。
常戈和罗正平沿着交通壕走进一个地堡,坐在电话机旁边的高哲连忙起身立正,并拽了正趴在瞭望孔拿望远镜观察敌情的冯滔一下,冯滔回过身,看见首长来了,也连忙立正。
常戈语气平静地问道:“冯营长,高教导员,你们这里情况怎么样了?”
冯滔大声回答:“半个小时以前我们刚刚打退了敌人。”
常戈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你们接到团里通知了吗?”
“接到了,”冯滔像朗诵台词一样,“团部命令我营,负责掩护全师转移,必须坚持到晚上六点。然后撤出阵地,转移到月牙山。”
常戈和罗正平都轻轻地笑了,常戈拍拍冯滔的胳膊说:“我和政委现在到你这里,一是看看命令传达有没有差错,二是想跟你交个底,你们是最后撤出的部队,到了月牙山,可能我们还在那里等候你们。也可能因为情况变化离开了月牙山。如果你见不到我们,那就直接北上四百里,到蓝谷跟主力会合。”
“到蓝谷?”冯滔和高哲一愣。
“是呀,”罗正平微笑着说:“在我师阻击南线敌人的时候,主力已经北上蓝谷歼击鲁文才集团去了。现在我师阻击任务已经完成,所以我们也准备撤到蓝谷。为了保密,歼击鲁兵团的事只有旅长们才知道,因为你们是最后撤出,所以师里就把这件事直接通知了你们。”说到这里,罗正平脸色又凝重起来,“既然是最后撤出,你们的危险也就最大。你们对各种困难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尽量争取把部队带到蓝谷。万一集体转移有困难,那就化整为零,分散突围。”
“请首长放心,”冯滔和高哲一起挺直胸脯,大声回答,“我们一定要把一营完整地带回蓝谷!”
这时候,叶津站在地堡门口向高哲摆手,高哲就转身走出地堡。罗正平见地堡里现在只有他们三人,就小声说,“冯营长,你现在还需要对你的那位说些什么吗?”
冯滔想了想,就掏出钢笔,接过罗正平递过来的信纸,趴在弹药箱上写道——
请你吹起预言的号角,唤醒沉睡的大地吧!西风啊,冬天已经到来,春天还会远吗?
——摘自(英国)雪莱《西风颂》
鲁河南岸,一队队蒋军步兵、骑兵、炮车、坦克列队通过鲁河上的一条舟桥,向北岸进发。
徐励站在南岸边,拿着照相机,不停地按动快门,拍了一张又一张照片。她一边拍照,一边遗憾地对站在旁边的刘雁和陈书香说,“我真想到前沿去采访,那样采写的新闻才有震撼力呢!”
“是呀,不过那样也容易掉脑袋。”刘雁微笑着说,“所以唐司令不准你我过鲁河,子弹可不长眼睛哟。”
陈书香瞅着舟桥,推了刘雁一下,“哎,这河水是不是很深的呀,要不架舟桥干吗?”
刘雁笑了,“听张营长说,河水最深处大概有一米,坦克、汽车过不去,所以得叫工兵架舟桥。”
这时张立江走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三人,“我想给三位小姐照张合影照,可以吗?”
三人点点头,徐励把相机递给张立江,然后三人笑吟吟地并排站在一起。
北岸,天边不时火光闪闪,升起一股股黑烟,并不断传来密集的枪炮声。
晚上六点,阵地上一片沉寂,几十个大一些的弹坑还在燃着火焰。一阵风吹来,带着点点火星的烟灰飞到空中,飞舞了几下,很快,火星消失了,烟灰也四下飘散了。
冯滔走出地堡,战壕里站满了战士。他们紧握武器,抿着嘴唇,火光照亮了他们被硝烟熏黑的脸。
高哲走近冯滔,小声说:“人都到齐了,下命令吧。”
冯滔点点头,转身瞅了瞅对面,对方阵地上除了十几处火光,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然后他又把目光转向战士们,从容地说:“同志们,我们已经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任务,现在我命令,全体出发,目标月牙山。”
战士们列队沿着交通壕往后走,没有任何喧哗,厚底步鞋睬在松软的泥地上,没有任何声响。冯滔最后一个走出战壕,当他走到平地上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瞧瞧,对面除了十几处火光,没有任何动静。他心里默念,再见了,枫,但愿你真是潜伏在对面敌营里。
部队刚刚进入月牙山,负责前方侦察的梁永泉匆匆跑来,气呼呼地对走在队伍前面的冯滔说:“营长,不好了,前面有好多敌人。”
冯滔吃了一惊,赶紧快步走到前面一块大石头跟前,仔细一看,果然有很多敌人端着枪向这里走来。
趴在冯滔跟前的郭林拔出驳壳枪,小声问:“打吧?”
冯滔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主力已经转移了,我们现在是处在敌后了,在敌人没发现我们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