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仁听了眼皮一跳,总感觉事情有变。但是真金白银动人心魄,他只得尴尬一笑,一边快速地收起白银一边强调道:“你这孩子,何必如此生分,我并不是来要账的。
你看你母亲终年幸苦劳作,如今你考上童生,也可以孝敬她,让她安享晚年了。想必你的父亲在天有灵,也会十分欣慰。
这不,县里书办升迁,空缺了一个位置。我为你奔走了一番,便把你的名字给补了上去。日后你好好努力,也算是不枉家族的栽培。”
陆瑶听了心中大怒,面上却还是笑吟吟地说道:“都是一家人,大伯何必赶尽杀绝。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闹的太难看也有损大伯你的名声。”
这书办乃是不入流的小吏,皆是科举无望的读书人才会去补的位置。就如宋氏一族也有规矩,凡事中了童生不欲再考的人,都得补上吏员。
而这只要当上小吏就是绝了科举,大家族不愁吃喝的子弟若不是真的有其他原因,谁愿意去做。
但是偏偏“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小吏”,这小吏又是一个地方家族地位关系的门面,谁家都要挣来抢去的。
宋世仁脸色一变,立刻嘲讽道:“玉侄儿,你可别不识好歹。若非我是你亲叔叔,你以为你一个新进童生是可以随便补缺的吗?呵,难不成你真以为你能考上秀才不成?”
陆瑶瞧了一眼宋世仁,缓缓道:“侄儿自有自己的道,该如何走自有打算,就不劳大伯费心了。”
宋世仁不高兴的拍了拍桌子,愤愤道:
“哼,我跟你实话说吧,你的名字我已经补了上去。你愿意也得做,不愿意也得做。自己好好考虑吧。”
陆瑶一听,脸色便冷了下来,一字一句道:
“房屋简陋,无茶无水,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不送了。”
宋母正在做饭,见宋大伯愤愤不平的离开便想叫住他,却被陆瑶阻止。
陆瑶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问问三叔公此事到底说定了没有。
三叔公听了此事气的直跺脚,也顾不得吃饭,行色匆匆地带着陆瑶奔往族长宋征家询问此事。
宋世仁早就和他通过气了,宋玉虽有潜力,但到底不比宋世仁这个现成的秀才有用。只是这种事却关系家族人心,他心中有数,便道:
“县里确有此事,家族里也要交出名单挑选,只不过玉哥儿的名字我并没有填上。至于世仁弟那边,他如果直接当面递交,我也无法勒令名单撤回。”
三叔公焦急的问道:“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再毁了一个英才吗?”
“他是秀才又是县里主簿,我是秀才也是族长。族里对他也多有仰仗,我能怎么办?”
陆瑶目光炯炯有神地直视宋征,问道:“族长,可有办法拖住大伯,待我院试入场后再上交名单?”
大秦建立不过十五年,正需要大量的人才填充基层。是以前朝三年两次的院试也改为一年一次,县试在二月底,府试在五月初,而院试则在八月中旬。
如今已经八月六号,正是此方世界的团圆节(类似中秋节)。也就是说宋征要最少要拖十天,陆瑶才能顺利进入考场。
虽说宋世仁已经送过礼解释过他的行为出于好意,宋征看着陆瑶认真的表情不由松动了态度。
宋征沉吟了一会后,微微摇头道:“不行,时间太久了。按道理你大伯需要等我的名单一起交上去,但是我怕你大伯到时候不等我这边就先急着上交。
你要知道,大秦官府之间的消息传递分为两种。一种是人手接力,一种是神明上报。而这神明之间的神思联系其实最为快捷。
到时候你的名单报了上去,有神明传话,郡城得了消息,你就没法进行院试。”
陆瑶接着问道:“如果我在家继续待上六天,族长只要拖住大伯最后三天就可以呢?”
宋征和三叔公听了都不由诧异的看着陆瑶。
院试地点在临江郡,坐着牛车路途尚且就是三天。难不成他想要冒险在院考入场前赶去吗?
宋征微怔,终道:“好,我就再帮你一次,你且去试一试。”
陆瑶感谢了一番,回去后又补了一份符合现在身份的礼物送给了三叔公和宋征。
时间慢慢流走,宋世仁一点也不着急催促宋征,他甚至巴不得宋征一直拖着。
在他打听到宋玉找了三叔公,又找了族长和其他人,便是送礼也没有成功把自己的名字剔了下去,现在急的正冒火时,他的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丝痛快。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弟弟宋世博了,看到宋玉如今落魄的模样,他才觉得自己当年受到的冷落得到了回报。
终于,族中学子都赶考离开了,只留下陆瑶一人。而陆瑶也安静了下来,似乎已经死心,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