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是悬空在头顶上的,外形仿佛悬挂的巨大圆柱,洞口如血盆大口朝下张着嘴,从上至下笼罩住,蛛网密布,一旦触碰,就会惊动里面的血蜘蛛。蛛丝细长坚韧,我试着轻轻碰一下,等了许久不见动静,只得勉励爬上去。
我一直不明白,自己会凭空从别人眼中消失的的身体是怎么回事,穿得花枝招展别人却看不到眼里,呼吸明明有气息别人却感觉不到,走路明明有风声别人却听不到,我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蛛丝盘绕曲折,我徒手攀登有些吃力,身体扭曲成诡异的“之”字型,不到一炷香时间,我的手已经痛到不行,细长的蛛丝堪比刀刃,头发没有衣服保护被割得七零八落。
我之所以忍着痛这样执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再次见到墨竹时,我要告诉他,不需要他的保护,也不需要千足,我可以自力更生,要他解开鸾玉之咒,还我自由之身。
大约半个时辰,双手被血水染红,粘腻,口含疗伤的金丹,蛛丝勒出的伤口极速愈合,又因攀爬再次裂开,新旧伤痕交替,实在疼痛难忍,可如今已经进退两难,若是放弃回头,一样要攀爬而下受蛛丝割裂之痛。
于是又半个时辰,我终于看到了那个盒子,在蛛网的中心,更多的蛛丝纵横交错,连手指都难以伸进,正想着如何更加靠近,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谁?”
我吓得四周张望,已经被发现了?
“你是谁?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存在?”少女空灵的声音继续问:“我感受到蛛丝在震动,可是这种震动仿佛自然间存在的空气流动一般,仿佛蛛丝天生就会这样震动,没有任何异物……你是谁,为何能化作风?”
我不回答,她应该还没发现我所在的位置,这里漆黑一片,连空气都是静止的,何来的风,我何时化作风过,不能被她的话套出我所立之处。
“已经被困在这多久了?”少女自问自答道:“五百年?还是六百年?难道是我产生了幻觉吗?不可能有人会来……”
她空灵的声音仿佛鬼魅,声音来自朱漆的盒子,静默了一会,她唱起歌,如同黄莺独自鸣唱,我曾听过最好听的声音是晚香姐唱的《凤求凰》,而这个女子的声音比之更胜百倍,我聆听了一会,曲子似乎讲述了一个故事。
一个女子从混沌世界出来,遇见了一位男子,无知的女子面对这个未知的世界,眼中尽是迷茫无措,男子温柔地抱起她,温柔地道:“放心吧,我会一生一世照顾你的。”
于是女子就在男子怀中安心地睡下。
直到有一日女子见到了男子以外的男人,那个男人,他纵身跳下万丈高崖救起误落下悬崖的她,女子心跳骤变,忽然明白自己的心意,中意这个男人,二人暗生情愫。
在天高云淡的晴朗春日,百花齐放,绿油油的禾苗黄灿灿的油菜,一片连一片,风吹过稻田涌动,外来的男人和女子站在山头,互相依偎,长发飘飞,俯瞰一望无际的田野。
然而这样的美好并没有持续多久,盒子里的女子唱道:“一生一世永相随,奈何缘浅芳菲尽,从此阴阳两相隔,风云过尽终消散……”
我实在是撑得手痛,血水溢出,大着胆子又挪动一步,扭动身子,松一松手掌,歌声嘎然而止,惊得我不敢动弹,只有一手仍抓住蛛丝,于是更痛了。
“捷七公?”女子声音颤抖,“是您吗?您终于肯来见我了?”
盒子闪着红光,逐渐浮现出一个咒文,鬼画符的图案渐渐消散,盒子开启一条缝隙,从里面爬出一只指尖大的血蜘蛛,漫无目的地在蛛丝上爬行,我一眨不眨紧盯着蜘蛛,深怕他靠近来爬到我身上。
“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你在哪里?我想你。”女子声泪俱下,盒子开启的缝隙张大,我眯起眼看到盒子内一角,只瞥见一团火红,不知是什么,但其间勒紧的蛛丝却清晰可见,想必这就是老头的心脏了。
女子仍在自言自语:“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吗……”
既然女子在等老头前来,那么并非任何人都不得接近,但能得她应允接近的人肯定也只是那老头。
那么问题来了,老头明明可以接近,为何自己不来拿回心脏,这样重要的东西怎可交于他人,所以这心脏可能并非他的,女子等的人亦不是他。
正犹豫如何是好,突然感到天旋地转起来,几乎抓不住蛛丝,身体借力靠在蛛丝上,勒得生疼,脸上也裂开一道伤口,大概是被蛛丝割到了。
但一会晕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脚下坚实的土地。
此时我已身处草长莺飞的旷野,在远远的山坡上,立着一个纤柔女子的身影,穿着黄色袄裙,扎着两束团圈小辫,甚是可爱,看到她活泼的身形,很难相像我在洞穴听到的悲伤曲子是她唱的。
嫚眼中却充满怒意,好看的眉因愤怒不再秀美。
她远远俯瞰山谷中的草屋竹舍,突然一个纵身跳下山坡,我忙跟上去,想必这女子就是嫚,她曾说的捷七公难道就是假阎王?
在她的梦境里我不能使用法术,只能连滚带爬追着她奔下山坡。
当嫚找到捷七公的密室,发现他手持利刃削割树皮,充满着药液的水池里浸泡着已经做好的肢体,正在做新的生人。
无尽的醋意涌上嫚心头,她疯了一样冲进去打翻所有罐子,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