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去道:“因此你就认定皇帝皇后都要保你?”
赵璟煊道:“只有我那父皇。”
贺去道:“你尚且无法推定皇后真要除你。”
赵璟煊又是一笑,这笑中有些嘲弄,贺去难得一见,挑了挑眉。
“无须我来推定,沈将军已然亲口告知。他领皇命护我平安无事,同太子皇后并无什么关连。”
这下贺去少见地真正有些诧异,他盯着径自靠着椅子闲坐的赵璟煊,略作思索,便想起先前生出几分熟悉之感的缘由。赵璟煊如今这掌控着什么的淡定气度,连同那不紧不慢从容以对的笑容,同他以嘲弄笑意提及的那沈珵沈将军,像了四五分。
贺去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口中道:“奇也怪也,他说了你就信?”
“不信。”赵璟煊道,“只是榫头恰合上卯眼,姑且一试。”
贺去就沉默,赵璟煊接道:“其四,依你方才所言,你我交易之事为沈珵所知,你行事既不领沈珵之命,交易条件或有他之意愿,却是由你来定。”
“而阁下行事虽随心所欲,不受拘束,却并非无的放矢之辈。阁下既有此一言,便定有其所图。”
赵璟煊顿了顿,淡笑道:“依你心性,总不会仅为看个热闹就是。”
贺去倒是不曾否定,就以鼻音做个表示。
赵璟煊道:“我那父皇既命沈珵沿途护我平安,你又使我不离沈珵左右,那么离了此人,我便不安全了?这世上若还有谁要除我,除那位之外别无他想。”
贺去道:“这就是你的推论?”
赵璟煊道:“你曾有言,我知道的,皆是你们想让我知道,我所不知,一切不得而知。”
贺去但笑不语。
“是以如今不过推论,真假如何还要请阁下分析。左右你我交易还作数,你便不尽数言之,我还要尽数问之,得了消息才罢。”
贺去是什么表情赵璟煊是看不见的,但他并不着急。贺去见他老神在在模样,不由想到往日听闻,便觉所谓血脉到底是血脉,纵然在他兄弟二人身上并无作用。
贺去就道:“大体不错。”
他却不细说什么,一来事情大致经过确是被赵璟煊猜了个□□不离十,二来纵使有所遗漏,他也无意主动提起,若赵璟煊得以注意到这些关节,他再解答不迟。
左右到那日或轮不到他来释疑解惑了。
思及于此,他便大方地又加上一句:“沈珵有皇命在身不错,有他在,你不会有性命之虞,至于他是否存有其他想法,旁人也不得而知。”
贺去此言看似为沈珵说话,却在后头大大方方踩了一脚,赵璟煊听了出来,就抬了抬嘴角,也没注意他说了什么,接道:“若非今日有京城消息传来,我也不至如今便推定。我虽尚有些疑惑,若要问出口,却还不是时候。左右依沈珵之言,父皇抱恙,近日是离不得此地了,其余诸事,该要好生想想。”
贺去也是知道沈珵决议的,就道:“你现今已然明白了六七分,余下诸多事端,总是离不得京中那些人物。”
他看了一眼赵璟煊,道:“枉你在皇城中生活多年,京城局势如何,看来你半点不知。”
赵璟煊也不恼,就道:“若我当真全知全明,如今坟头草没有三尺也有一尺了。”
贺去一扬眉:“你如今倒是能看得开,近来也不曾使人将药汤子倒了。”
赵璟煊眨一下眼睛,就有若隐若现刺痛感传来。他不曾接话,关于此事,却也是真真不曾多想,只是当日同文昶求证,还当是赵璟熠另有所谋,却不知他自认无他用处的这条命,反倒有人费心保着。
皇帝命沈珵沿途护送,他便如同攥着免死金牌,他虽仍好奇他那父皇究竟如何能够容忍谋逆这般大逆不道的罪名,反而要保他不丢了这条命,眼下却没有精神再去思索。
方才虽条分缕析胸有成竹,心中却是纷杂不已,如今想通诸多关节,于此一事之上更是复杂无比,他便无法细想若他那父皇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其后要发生什么。
思及于此,赵璟煊又开始庆幸当初虽无比厌烦,到底还是连续用了这许多时候的药。若当真到得那一日,他即便不能逃过,也不致束手就擒,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