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那个时候刚刚成为顾命大臣没多久的秦懿,还没当上相国,仅仅因为景州太守上书弹劾其把持朝政,致使君权旁落,秦懿一怒之下,便将章太守满门抄斩,并夷灭三族,手段之狠,心肠之毒,一时间震惊朝野。从那以后,自朝堂以至于地方,再无人敢直斥其非,一路任其坐大,独断专权至今。
“嗨!说这些干嘛?一点用都没有!咱们还是早一些让老酒鬼入土为安要紧!”
方平说着,拿出了身为一堂之主的派头,随便点了几个靠得最近的学生,派给他们一项任务:立即带上动土的家伙,去后山等着。
“我随后就来。”
然后方平叫上周信和张阵,回自己书房,说是“有要事相商”。
其实,方平所谓的“要事”,是有关张阵目前安危的。之所以避开众人,自然是担心学生里面难保不会有秦家的耳目,或者那些素日与秦冠玉走得近的,万一要是有哪一个听闻方平接下来要说的话以后,偷偷跑去通风报信,实在对于张阵大大不利。
为了以防万一,谨慎起见,方平不得不这样做。
三人来到方平的书房,方平亲自将房门关好以后,先向另外两个人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从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来看,那秦家大少爷恐怕是想对张阵除之而后快,我担心他接下来还会有所行动。”
所以,他建议张阵,最好在明天早上就离开宁a县前往蓝灵城,托庇在蓝灵书院之下,只有这样,也许还能保得张阵一时平安。
张阵点头表示同意。这跟陈先修在南山村时,替自己打算的如出一辙。
见张阵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自己的建议,方平略一点头,又向周信说道:“当然,这件事还需要周老爷子您的帮忙。”
周信还不知道方平想要他帮什么忙,当即就表示愿意帮忙。
方平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还请周老爷子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护送张阵上路。”说到底,他还是担心秦家会在路上对张阵下手。
周信道:“这没有问题。灵灵原本也打算在最近动身前往蓝灵书院报到。不如就让她跟张阵结伴同行,岂不两便?”
方平微笑道:“如此甚好。”
周信的愿意帮助自己,这倒是在意料之中。可是,让张阵大感意外的,是方堂主竟然也尽心尽力地替自己谋划至此,这让他好不感动。
当真是患难见真情啊!
周信更是大大地夸赞了方平一番,什么思虑周全,处事老练,毫不吝啬溢美之词,直夸得方平老脸微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阵先后对着两位前辈深深一揖,拜谢他们的侠义之情相助之恩。
最后,周信又补充说道:“你们看这样如何?干脆,就让张阵连夜去南山村接他的姐姐,先到我家里来,等到明早城门一开,便可立刻出城?”因为刚刚张阵提到,这一次要带上他的瑶瑶姐一同前往蓝灵城。
方平和张阵都点头说好,只不过,在这之前,张阵必须先完成一件事。
————
学堂后山,一下添了两座新坟,一座孤零零地冷落在那里,另外一座坟前,却是黑压压站满了人,个个面露哀容,人人心生悲戚。
冷月无情,高高在上,俯瞰下界,仿佛见惯了人间的一切悲欢离合,无动于衷。
寒风呜呜,吹响了悲伤的丧曲,似乎也在为刚刚离世的人送行。
蓦然惊起的两声鸦啼,给这肃穆而压抑的气氛,平添了几许凄凉之感。
“老酒鬼,一路走好。黄泉路远,有这两坛好酒给你作伴,也许你就不会感觉太寂寞了。”
方平慢慢地将两坛陈道平时最喜欢喝的酒,洒在坟前。
张阵眼含热泪,默默地站在方平身后。
方平继续喃喃说道:“你说的对,你这一走,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跟我斗嘴了,我应该高兴。可是,我会不习惯。我会不习惯的,你知道吗,老酒鬼?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有事没事跟你抬抬杠,斗斗嘴,说了也不怕你笑话,要是三天没跟你斗嘴啊,我就浑身不舒服。”
说到斗嘴,他忽然想起,曾经有一次,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他跟陈道又抬起杠来,期间他嘲讽陈道:
“一个人既不贪财,又不好色,你说说,这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乐趣?还不如死了算了!”
结果,陈道不慌不忙给他回了这样一句:“呃,死胖子,这你可说错了,我就爱这杯中之物。”
也是从那以后,方平才知道了,原来看似清心寡欲的陈道,并非什么都不好,而是偏爱那几口黄汤。
所以,方平才特地将自己珍藏了二十多年的好酒带了过来,陪伴他一起上路。那两坛陈年老窖,方平自己一直都舍不得喝,以前陈道也没少打它们的主意,威逼利诱,好说歹说,奈何方平视它们如黄白之物,死活不肯就范。
今天晚上一下子全拿出来了,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静静地看着方平沉重地做完那一切,张阵默默在心里说道:“陈先修,您安息吧!听从您最后的劝告,我明天清早就要离开宁a县了。张阵跟您在一起的时日不长,承蒙您的厚爱,多次得到您的指点,现在您尸骨未寒,我就被人逼得不得不提前离开,甚至……甚至连跟您好好说上几句话都来不及!再见,陈老师!以后我会回来的。下一次我再回到宁a县来的时候,一定过来看您,陪您痛饮三百杯!”
跟着方平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