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稳匀称,挺秀灵动,行云流水,好字啊好字,虽然还有点稚嫩与不成熟,却能够依稀看出日后自成一派的远大前景,上好的墨修苗子。再加上之前的行事,不卑不亢不畏权势,想来也是心志坚定难以动摇的好性格,对于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来说更是难能可贵。
捻了捻自己幻化而出的白花花胡子,胖掌柜在心中已经决定了届时上报的优秀道种,同时对于顾长离接下来的应对,也有了更大的好奇。
毕竟根据他的判断,顾长离目前顶多只是锻体一二层的修为,虽说速度力量等方面已经超过了寻常成/人,可是能够成为一方豪雄的魏家也不是简单货色,他们那一行人中光是锻体八层的好手都有数个,恰恰卡在筑基门槛的锻体九层也有一个,想来就是为了钻此次入镇的人员不允许有筑基或是筑基以上规定的空子。
这样的阵容,自然不是眼下的顾长离能够对付的,就连之前那个锻体六层,还掌握了几门效果特殊神童的少年叶天都没有在其中讨得好去,胖掌柜很想看看,能够支撑他信心满满坦然面对一群凶神恶煞壮丁的底气是什么。
可惜,胖掌柜的如意算盘注定是要落空的。
这场架并没有打起来。
中年人已经召集了人口,个个摩拳擦掌眼神凶恶地正要把顾长离团团围起,剑拔弩张之际,三层之中唯一一扇还紧紧闭合的房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和顾长离差不多年纪,眉清目秀书童打扮的小孩从门后笑眯眯地走了出来。
见此情形,中年人背上的冷汗顿时就出来了,他连忙弯腰俯身,一副诚惶诚恐的讨好模样,“莫不是惊扰了公子?那真真是下仆罪该万死。”
“没有你的事——”小书童半分注意力都没放在险些跪在地上的中年人身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只是不住在顾长离眼上打转,“公子想起这位小公子一见,不知您是否有意?”
“???”
对于事件发展的神转折,顾长离本人也有点发懵,他本来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恶战,都想着把压箱底的手段使出来了,结果这时候敌方的幕后boss忽然高挂免战牌,甚至还邀他一见,这又是什么道理?难不成是打算趁着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将他一举拿下?
这种可能性虽然有,但也低得可怜。毕竟魏家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世家,仗势欺人欺压弱小这种事虽然私节有亏,却也不是什么致命的错漏。可是当着大庭广众之下用卑鄙的手段暗算不过是口舌之辩的对手,那这吃相就当真有些难看,少不得被人嘲笑上一阵,得不偿失。
那些自诩世家豪门高人一等的货色,最忧心的不就是失却面子么?
这样的念头在顾长离心中一转而过,不过数息的时间,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将手中的扇子往袖口一拢,顾长离倒是不咸不淡地从中年人身旁擦肩而过,他本人对痛打落水狗这种事情并不热衷,再加上眼下情势不明他也没有闲工夫去计较这种小人物。倒是跟在他屁股后面上楼的狐戾摇头摆尾一副大爷模样地瞥了眼脸都快绿了的中年男人,用鼻孔发出哧的一声,这才威风凛凛地离开。
顾长离对于他这样“狐假虎威”的幼稚举措并不做什么评价,只是愈发怀疑狐戾自称的“以前是相当厉害的大妖”这样的说法愈发怀疑。迄今为止,他可从没在狐戾身上见过能让他觉得有威胁力的特质………当然,犯蠢这种属性并不算数——虽然猪队友这种东西某些时刻比强大的敌人还要恐怖。
书童领着顾长离来到他们口中所称的“公子”门前,待到顾长离迈脚走了进去,眼看狐戾也要相当自觉地顺势跟上,小书童这才十分为难地说道,“公子……并不喜欢长毛的动物。”
言外之意就是希望顾长离能够把狐戾留在外头。
狐戾:“…………”
万物平等,拒绝歧视。
顾长离思忖半晌,对于这位陌生的世家公子的好奇很快压倒了狐戾在心中的位置【也许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当即扭头用眼神示意狐戾回去守着行李去。
狐戾觉得自己的心底传来了破碎的声音。
——居然就为了见一个不知是圆是扁的东西就把他扔在一边,人类果然就是喜新厌旧始乱终弃(……)的种族!!!
已经进了房间的顾长离自然不知道他被狐戾脑补成了什么模样,放一入内,他只感觉眼前一亮,胸口一疼,只觉自己被壕气震伤了。
三层的上房他也呆过,想来其他房间也应该是大同小异,而不是像眼前这般,左边一溜不知作者但十分雅致的书画还有黄花梨木的桌椅,右边是檀木制的博古架,摆设着几样分不出年代的花瓶饰品,房间中央还摆着一个半人高的紫金貔貅香炉,此时正缓缓往外喷吐着清雅的芬芳。
——这分明就是嫌弃原来的摆设,重新拿自己的物件填充了一整个房间,就为了度过至多不过几个星期的选徒时间。
顾长离抽了抽嘴角,决定不再去看周围明明十分优雅有格调却好像一直在显出赤/裸/裸炫富光环的物件,只是将注意力放在房间的主人——也就是一直被称为公子的人身上。
长得倒是还成。
顾长离心中暗想。
实际上这位有些憔悴苍白,披着月白色狐裘靠坐在雕花木床床头的年轻男子眉眼雅致,鼻若悬胆,唇若涂脂,再加上一身富贵生活养起的冰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