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队正,要不要进去?”
一名金吾卫士兵舔了舔嘴唇,目光中尽透着森森杀意。
“嘿嘿,队正,兖王殿下说了,有抓住李浈者,赐绢千匹、钱万贯,若李浈真的在里面,那您便是首功,我等兄弟也好跟着沾些油水,可莫让旁人将这功劳抢了去!”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皆是露出毫不掩饰的笑,充满贪欲的眼神如同两团烈火,愈烧愈烈。
此时此刻,那炽热的“火焰”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以至于全然不曾察觉到,队正眼中那截然相反的异样。
似乎是忧虑,但却又更像是失望。
秦椋清楚地记得,就在一个多月前的夜里,就在这坊道之上,那少年策马疾驰入宫面圣,这些人还将其视作大唐的英雄,这些人还立在坊道一侧按刀行礼。
但现在,曾经的英雄已成了大唐弑君谋逆的奸贼,而自己身后的这些人也将其视作了邀功讨赏的战利品。
但秦椋不信。
他永远不会相信,一个能将自己孤选蕃外最终力挽狂澜救幽州于水火的英雄会弑君谋逆。
自古英雄出少年,他既选择了做英雄,就没必要去做弑君谋逆这样的蠢事。
“队正,快些下令吧!”
此时,身旁的兄弟在不断催促着,眼中的“火”也越烧越烈,散发出焚毁一切的热量。
但这却让秦椋觉得脊背有些发凉,身为一名小小的金吾卫队正,秦椋不可能知道得太多,甚至不比那些街头百姓知道得更多。
但生性略带些偏执的他绝不相信李浈会背叛大唐。
所以他决定要为李浈做点什么,即便自己并不确定李浈是否真的就在青龙寺之内。
只见秦椋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行,文饶公就在青龙寺内,如果我们贸然闯了进去,拿到了人还好说,若拿不到人,一旦兖王殿下怪罪下来......”
说着,秦椋回身看了看身后众人,“你们谁能担待得了?!”
不待众人说话,秦椋紧接着又道:“以兖王殿下的性子,极有可能用你我的脑袋去为文饶公赔罪!”
嘶......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间一时没了主意。
但随即只听一人怪笑道:“那也好办,咱们去将那郑畋抓来审问一番便知!”
闻言之后,秦椋瞪圆了眼睛破口大骂:“放屁!那郑台文乃是幽州长史,无半点真凭实据,若最后问不出个什么,却反倒得罪了整个卢龙的人,兖王殿下一样能要了你我的脑袋!”
众人听闻之后,一时无言以对,但那一双双眼神告诉秦椋,这些人的心中依旧藏着一群饥饿的狼,丝毫不会放弃这即将到来的美食。
即便可能为此将要付出难以估量的代价。
“秦队正,你究竟在怕什么?!大不了将那郑畋杀了,到时候将尸体随便在南城找个地方埋了,谁知道是咱们兄弟做的?”
此时的秦椋才终于知道,自己或许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劝服这些人,望着青龙寺的山门,秦椋眼中的狠戾一闪而逝。
“既如此......”秦椋紧咬着牙,目中凶光毕现,“那我等兄弟便一不做二不休!”
说着,秦椋转过身子望着自己身后已追随自己数年的九个兄弟,而就在这一刻,秦椋突然觉得自己面对的并不是往日那九张熟悉的面孔,更像是九只穷凶极恶的野狼。
是非不分,善恶不辨,为的只是自己心中的贪欲。
秦椋胃中一阵翻涌,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队正,有什么法子快说吧!兄弟们都听你的!”
众人催促着,也怂恿着。
强压住胃中的不适,秦椋缓缓说道:“如今之计我等唯有一条路可走,一部分人随我前去截住郑畋,剩下的在此盯着,待得从郑畋口中问出什么,我们便可直接闯进去拿人,有了真凭实据,兖王殿下也占理!”
众人闻言无不欣然而笑,秦椋紧接着吩咐道:“胡大、何才、李七斤,你们三人随我去截郑畋,剩下的好生在此盯着,在我们没回来之前,万万不可贸然闯进去,否则兖王那里谁也保不了你们!”
一番嘱咐之后,秦椋率三人朝着郑畋离开的方向火速追了上去,望着四人的背影,剩下的六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秦队正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了些!”其中一人摇头不无抱怨地说道。
“嘿嘿,不然整整五年只有他到头来还只是个队正!他这样死板不知变通的人能活着便已是奇迹了!”
“依我看,这李浈一定在里面,整个京城都快搜一遍了,只有这里没进去过!”
“兖王殿下的命令谁敢违抗?冲撞了文饶公可是要掉脑袋的!”
就在众人一言一语说话间,秦椋一行四人早已出了新昌坊。
新昌坊与安邑坊相隔不远,出了新昌坊在十字街的西北侧便是安邑坊,所以郑畋很快便进了安邑坊的南坊门,而李宅又在安邑坊的西北,由南至北约莫有着一炷香的脚程。
时近傍晚,因为坊内宵禁的缘故,所以坊道上的人并不多,即便有一两个经过的也各是一溜小跑行色匆匆,急着赶在宵禁前赶回家中。
路上行人稀少,而巡夜的武侯还未值夜,此时无疑成了安邑坊最安静的时刻。
“队正,再跑快些!”
望着已被自己甩在身后的秦椋,三人的眼中现出一抹焦急之色,在不断回身的同时,口中催促道。
秦椋弯腰喘着粗气,右手按在刀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