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隐幽见他不支,忙护在他身前替他挡下几波攻击,僵人无痛无觉,对付起来极其麻烦。而这些又不同于鬼镇里所遇到的那些,命门在胸口,这些僵人几乎是毫无破绽的,只听炼僵之人的命令,可以不死不休的战斗,直到目标消亡。
廊道处涌入越来越多的僵人,彷佛来之不竭,这样下去非被拖死不可,洳是目光扫过那个红发男子,擒贼擒王,可比她心念转动更快的是又有一道哨声响起,缓绵而悠长。洳是乘隙看向巫祭祀,他在夜隐幽的掩护下站在女娲神像前,手中骨哨吹动,不停不歇,与他之前驱策蛊虫的哨音十分不同。
随着哨声回绕,又有水波翻腾的声音而起,在殿内此起彼伏的彷佛呼应。巫祭祀一直吹着骨哨,脸色愈加显得苍白如纸。
红发男子脸上快意神色顿时凝注,他也发现了此间不寻常的诡异。水波翻腾声愈演愈烈,直到他身旁的高瓮上有液体溅落,凝稠褐黄的液体不是平常的水。
他抬头而望,看到一只硕大的蛇头伏在瓮口上,红色玛瑙般的眼睛正盯着他看,细长的红信缓缓吐出,巨大白色无鳞的身子沿着光滑的瓮瓶游动滑下,他不由倒退了两步。而伫立殿中的大瓮里相继有巨蛇随着哨声爬出,起初游动缓慢,一旦落地后快如迅芒,像是一道道白练,将面前遇到的僵人全部吞噬。
鳞宫殿里不知伫有多少大瓮,此刻亦不知有多少蛊蛇被唤起,在高旷空寂的大殿内游移蹿动。
红发男子见到此刻境况翻覆巨变,神色间总算带了一丝凝重,洳是乘他神闪的一线之间,手中檀扇顿时折飞出去,扇风凌厉带着惊人的声势袭向他,他来不及躲闪,狼狈的倾了身子,扇风堪堪擦过他的脸颊,削断了他的一缕红发,如星火落地。
洳是接住旋飞回来的檀扇,劲道带出一飞,顿时散去面前的痋虫,扫出一条干净的道路,她亦执扇朝他袭去,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
“洳是!”夜隐幽心中惊动,看她已经与那红发男子动起手来,一急唤出了她的名字,周围一片血腥狼藉,白蛇游移间遍地都是尸骨残骸和粘稠的腥黄液体。
背后巫祭祀的哨声忽止,夜隐幽回身而望,看到巫祭祀跌坐在地,骨哨落在身前,唇齿间鲜血涌出,脸色却透出一股死寂般的苍白。
“这些九阴尚未炼成……”他低伏喘息,字句的吐出已经是十分艰难,“我已无能力驱策它们,你们快走吧……再迟些怕是都走不了了。”
夜隐幽不由分说的扶正他的身子,在他身上几处大穴点下,暂时止住了他的呕血,回头看了一眼洳是,她以扇攻伐,迫得那人招架无力节节败退,凭功夫而论她是极其出色的,在江湖上也是鲜逢敌手。
洳是屏息,右手持扇挥出,扇底劲风凌厉直朝他咽喉处夺去,却不妨旁边一条巨蛇张口吐信,粗长的蛇尾狠狠朝她方向扫来,又重重砸下,震的殿内宫檐梁上的灰尘土屑扑梭梭的落下,她只得退身收手,劲气如刀掠过,割开那人的衣衫。躲过巨蛇扫尾,她抬手欲攻,不妨腰间蓦然一紧,一条细绳把她缠住,将她往后拉,洳是咬了咬牙,反手将绳子斫断。
男子借着一旁瓮身施力飞上旁边廊柱,躲开地上游移纠斗在一起的白蟒巨蛇,洳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本身带有寒鸠之毒不怕蛊虫,洳是却得一路挥扇舞开周围的痋虫,劈出一条干净的路,可即便如此,在争斗搏杀间她还是稳占了上峰,男子被她迫得狼狈不堪。
失去控制的九阴横扫殿内,有的纠斗在一起,有的正在吞噬地上残骸,还有的游移上梁,场面一片混乱,夜隐幽扶住跌坐在地的巫祭祀,声音坚定道:“我先送你出去!”
在他话落时,又是一道震天巨响,连整个鳞宫都似在响声中颤动,鳞宫正殿中被四条纠斗在一起的九阴砸出了一个坑。
鳞宫下面就是地宫,地宫的穹顶都用特殊的材料铺就,与鳞宫之间隔着薄薄一层,经不起这三番二次的轰砸,然而坑洞一旦穿破,便是排山倒海般的不绝之势,周围石板纷纷陷落,纠斗在一起的九阴仿无所觉,直到洞口塌陷到它们身下,它们与碎板石屑一起掉落入地宫深潭方才罢休。
地宫内的潭水翻腾不止,冷风倒灌出来伴着潭底深伏隐蛰不知多少年的九阴嘶吟,地板塌陷的越来越多,整个鳞宫都在摇晃。
“晚了……”巫祭祀一声叹息后,颓然靠坐在女娲神像下,神色反而透出一丝宁定。
洳是将那人迫至梁上,鳞宫内翻天覆地的倾塌她看在眼里,手下一招一式愈发凌厉,脚下一记翻踢后手上折扇忽收,优雅檀扇化为利刃直刺面前之人心门所在,他脚下急退,堪堪还差半寸就要刺到,洳是却蓦然侧翻凌空从梁上飞下,原本站着的横梁上一只硕大的蛇头狠狠砸下,横梁断裂,连带承重的宫柱也是摇摇欲坠。
鳞宫里的地砖早就落得七七八八,露出当中硕大一个深坑,碎裂之势不可遏制,还在向四方漫延,洳是借着横梁上落下的一截断木跃向最近的地面,可是塌裂的速度太快,还来不及让她踏上一步,最近的平地也塌了,她想再施力可惜周遭已无物可借。
身如流星般向下坠去,耳畔冷风呼烈,青丝如缕纷扬在眼前,周围壁垣断裂,墙梁倾覆,彷佛整个世界都在倒塌。
她心头平静也无害怕,只是突然有些遗憾,到底还是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