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叔,我倒是想听您讲讲,您闺女和她那个小对象的事儿。”我说。
赵德利何其聪明,马上明白我意思,不过他却摇了摇头:“这条路你别想了,行不通的。她老姑就想到过这个办法,给她介绍过一个咱们西城大学的大学生,用你们年轻人话来讲,小伙儿长得‘帅呆了’,搞对象也比打游戏强啊,可那孩子,连看都不正眼看人家一下,打了个招呼,就又回房间玩游戏去了!”
“卧槽!”我不禁爆了粗口,赶紧捂嘴道歉。赵德利摆摆手,说没事。
我心里蛮惊讶的,这他妈多大的网瘾,“美男计”都不管用?
看来这个赵凉的问题,确实挺严重的,孔子曰过,食色性也,在赵凉身上,恐怕应该是游戏性也,不吃饭。不搞对象,那都没问题,让玩游戏就行,不让玩,宁可去死!
“您女儿在家吗?”我问。
“在楼上,正打游戏呢,”赵德利苦笑,“你要上去看看吗?”
“看看吧。”我也苦笑,只是单纯地想尝试拯救一个“网瘾少女”,这是功德,跟生意无关。
“给,”赵德利从茶几下面摸出一把钥匙,“那孩子平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吃饭的时候才开门,就我有一把钥匙。”
我熄灭烟头,从沙发上起身,拿起钥匙,走向楼梯口,身后又是赵德利的叹气声。
脑海中不由得涌出一张画面,脏乱不堪的房间里。一个蓬头垢面的女生,目光呆滞地对着电脑屏幕,左手在键盘上划拉,右手操控鼠标,兴许嘴里还叼着一根烟,偶尔抠抠半个月不洗的脚丫子,草,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提心吊胆地上了二楼,刚出现在楼梯口,我就听见一个房间里传出叮叮当当的金属对撞的声音。还有人的呐喊和惨叫,起初以为是出事了,但仔细一听,应该是游戏里发出的声音,我循声来到那个房间门口,贴着门缝闻了闻,并没有闻到烟味,难道是我想错了画面?
人家毕竟是大家闺秀,可能是粉色调的闺房,一切整齐如新。一个美少女,坐在电脑前,优雅地操纵着鼠标和键盘,不时对着屏幕会心一笑?
抓住球形把手拧了一下,门是锁着的。
我敲了敲门,感觉里面声音很大,赵凉未必能听见,便直接用钥匙捅开了门。
开门进去,我错了,是我后面那个关于大家闺秀的画面想错了。但跟第一个画面差不多,这屋子乱的,跟狗窝似得,地上到处都是衣服、袜子、内酷、内衣、鞋子、书本、废弃的键盘、食品包装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窗帘拉着,床在床边,女孩侧面对着我,穿着睡衣,盘膝而坐在床上,脖子向屏幕伸出很长,乱糟糟的头发中间,大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
“我草你妈!煞笔!快跑啊!”女孩对着立在桌上的麦克大喊。
“草你妈!你跑啥啊?完蛋玩意!”音响里传来一个东北口音的男声。
赵凉被骂,倒是毫不在意,眉头紧皱,加快手上的操纵速度,过了几秒钟,又喊了一声:“给我加血!赶紧的!”
“加你麻痹!没魔了!自己回去买血瓶!”还是那个男声。
“去你妈的!我要你有什么用?我下线了啊!”赵凉不耐烦道。
“对不起啊,老婆,对不”对方的声音突然消失,从我这个角度能看到,赵凉切出了游戏画面,退出不玩了。
“你好?”我轻声打招呼。
赵凉甩了我一眼,皱眉:“谁啊你?怎么进来的?”
“我是你爸的……朋友。”我走进去,跳开地上的杂物,来到床边。
“又是来劝我玩儿别玩游戏的吧?省省吧你们!”赵凉冲我撇撇嘴,又打开游戏界面,极快地输入用户名和密码。
“你刚才不是说不玩了么,咋又上来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四不四傻?”赵凉白了我一眼,“小号!懂不懂?”
“啥叫小号?”我懵逼地问。
“哪儿来的傻比。一边儿呆着去!”赵凉骂了我一句,不再理我,操纵着画面的女性角色,啪嗒啪嗒往前走。
“哎,老婆,你怎么才来啊?”音响里又发出一个男声,但明显不是刚才那个人。
“老公,我刚洗完澡嘛。”赵凉甜甜地说,小声儿嗲的我直起鸡皮疙瘩!
“老婆,洗澡的时候。有没有想我啊?”那个声音银荡荡地问。
赵凉突然转向我,伸手关掉麦克风上的一个键:“你还站在这儿干嘛?滚!”
“噢,请问你玩儿的这个叫什么游戏?”我轻声问。
“跟你有关吗?”赵凉冲我楞起眼睛,痞气十足。
“没,没,我就问问,挺好看的,我也想玩儿。”我边说,边退向房间门口,赵凉又瞪了我一眼,继续操纵鼠标。
我走到门口,准备关上门,感觉她这不仅是网瘾的问题,还有点精神分裂啊!
“这游戏叫英雄,”赵凉突然说了一句,并看向我,“想玩的话,来东北一区找我,我id叫赵雨蝶。”
“噢。”我应了一声,关上门,好歹算是跟我说了句话,可以下去跟赵德利交代了。
关上门,准备下楼,还没等我走到楼梯口,只听见房间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旋即是“咔哒”锁门的动静,又是极快的脚步声,我回到门口,贴耳上去偷听。
“老公,”赵凉甜的掉牙的声音。“刚才我爸来了!等着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