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钰声音嘶哑道:“当时死的人应该是孤 ”
——是乔陌白推开了他。
元烈劝他:“殿下,请你不要自责,你没有死是万幸,是乔公子救下你。”
杨钰摇了摇头,在那一刻,他有种强烈的宿命感——老天原本要他死,他没死成,是因为乔陌白替他死了。
“他替孤死了。”杨钰眼眶布满血丝,“他替孤死了……”
元烈直起身,抱住杨钰,杨钰埋头在他的胸口,如野兽般低吼,颤抖,他身上依然萦绕着那股血腥味,仿佛成了此生的噩梦。
——永远不会散去。
后宫中一座偏僻的殿宇,有几人白衣黑袍,站在殿顶。
当前一人,身形修长,带着半面月牙面具,勾勒着神秘的图案。他负手而立,望着广袤的皇宫,仿佛执掌天地,轻轻道:“乔陌白死了?”
身后一人垂下头,是个清脆的女声:“是,他推开了太子。”
张天师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本是太子的劫,不想应在乔家孩子身上。”
按照天道,太子受刺后并不会身亡,只是受点苦,如果董京衣花点心思,太子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因为落下的病根和遗留等问题,太子会不再适合当一国储君。
不想,乔陌白插手,用自己的命,替太子把这个劫给填平了,从此太子的命途回归康泰和顺,不会有什么大灾大难。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因果轮回,只是时候未到。
“那些人,都记得让她们处理干净。”她们,指的是谁?白衣女子心知肚明,跪下身道:“师尊请放心,徒儿会谨慎的。”
她顿了一顿,又道:“请师尊小心行事,切莫多次试探天机,以免被天道反噬。”
张天师有些不满,声音中带着一抹狠厉道:“吾,无需尔等担忧。”
白衣女子赶紧垂头:“自然是的,徒儿只是关心师尊。”太子先前谋害玺王,上天本就会降下惩戒,他们在其中推波助澜,让太子这一劫应的更加艰难,最好能将太子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
既然乔陌白用命挡灾,他们接下来只能谨慎小心,不再插手。或者,让棋子们自行决定如何行事,他们也不算篡改天道。
——毕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安宁跪坐在玉秀宫殿内,枫痕站在她身后,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公主这样跪坐已经一天一夜了,没有进食一滴水,面无表情,目光无神,仿佛灵魂都不在这个地方。
枫痕有些担忧地皱着眉头。柳娘也站在一边,陪了一个晚上,幸好她身子骨好,习过武,才能这么站着,花婉和青烟压根撑不住。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皇宫里太子和安宁公主都这副模样,贵太妃又被剥夺了后宫大权,其他妃嫔唯恐牵涉纷纷躲避,现在除了皇帝,连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了。
“乔莹还陪着陌白哥哥吗?”安宁突然轻轻问道,一夜没喝水没吃东西没休息,安宁的声音很轻,有气无力。
柳娘赶紧答应:“是的,乔四小姐还陪着乔少爷。”
皇帝已经下旨,将乔陌白的灵柩放入他的明昭皇陵中,特赐白虎位墓穴,以示尊荣。
乔陌白的灵柩现在就被放在永和殿,那是皇帝还是皇子时曾经待过的寝殿。乔莹拉着乔陌白的手就是不肯放,只好让她们一起都待在那里。
安宁听完话后,又陷入失神的沉默中。
据说消息传回乔府,姜氏当场昏了过去,乔府现在也是乱成了一团,没人能主事。只是这些话,柳娘也不敢再和安宁公主说了。
公主殿下仿佛失去了生气,再加一根稻草都足以将她压垮,可是没有人敢安慰她。
皇后不在,太子也伤心过度,方嬷嬷又不在身边,公主殿下身边没有一个贴心的人能安慰她,就算开口,也说不出节哀两个字。
青烟从殿外走了进来,跪在公主身边,低声道:“乔国公进宫了,正在面圣。”安宁眼珠子动了一动,然后撑起身想站起来:“我要去见祖父。”
青烟赶忙扶住她。
安宁没有力气,跪太久了,身体已经僵硬,她又试了试,发麻的地方开始回缓,很疼。
非常疼,她疼得想哭。
乾清宫前的广场上,天有些阴沉,风一阵急似一阵。
安宁扶着青烟的手站在那里,直到荣喜贵送着乔国公出来。
安宁今生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祖父,他两鬓苍白,没有扶人,自己一步一步从乾清宫里走出来,荣喜贵送他到了殿门口,叹息着摇了摇头。
乔国公走到殿廊下,仿佛支撑不住一般,伸手扶住了身边支撑大殿的龙柱,高大的身形慢慢佝偻,闭上了眼垂下头,眼眶渐红,眼角一滴泪滑过。
风,轻轻地吹过安宁的脸,她已经泪流满面。
乔国公看到台阶下的安宁,仿佛疑惑了一下,然后慢慢走了下来。
祖父的面容在安宁眼前慢慢清晰起来,发华的白发,苍老而疲惫,微红的眼眶看着她。
“安宁?”
安宁跪在地上,轻轻俯下身去:“祖父。”
乔国公赶紧弯下腰扶起她:“使不得,使不得。”安宁伸手抓住乔国公伸过来的手,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祖父,啊——祖父啊——”
安宁哭得撕心裂肺,她重生后,第一次哭得那么彻底,那么伤心,仿佛要哭尽她前世的痛苦,此生的不甘。
轮回重生,改变大梁的命运,似乎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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