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低头望着自己的手腕,不觉淡淡地笑了开来。
不管怎么说,她这个当娘的,还是应该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诊脉过后江菱便歇下了,这段时间她比较嗜睡,精力比起往常还是稍嫌不足。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她忽然感觉到有人在身边,轻抚着她的长发。
是……
康熙。
江菱的脑子仍旧有些迷糊,但却下意识地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应该是康熙。她稍稍挣扎了片刻,便感觉到有一双手按住她的肩膀,随后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睡吧。”那人低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江菱轻轻唔了一声,挣扎着想要起身,随后又有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指尖上。“连晚间都睡得不安稳。”那人低低地叹息道,“何时才能让朕真正放心。”
她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轮廓。
“皇上……”
“嗯。”
一根食指按在了她的唇上,轻柔,却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坚定。“太医说你需要休息。”康熙安抚道,“那些费神的事情,往后都交给她们去做便是。她们信得过。”说到此处,他忽然又低低地笑了声,自嘲道,“朕本不想吵醒你的,但没想到,还是将你惊醒了。”
江菱费力地睁开眼睛,卷着被子坐起来,轻轻地唤了一声皇上。
顺便抬眼瞥了一下墙角的更漏,亥时二刻。
这么晚了,他还没睡?
康熙将她扶在自己怀里,低头轻吻她的长发,温言道:“朕今儿来看看你,过了子时便要离去。这其中的缘由,朕不便同你赘述,但明日母后会到长春宫来探视,朕让梁九功……唔……”
江菱将手伸出被褥,攥住他的一只手,合拢在手心里,闭上眼睛,喃喃道:“梁公公如何?”
康熙在心里挣扎了片刻,终于还是一手揽着她,低低笑道:“顽皮。”
江菱仍旧闭着眼睛,一根根地暖着他微凉的手指。顽皮,那就顽皮好了。
“朕让梁九功留在这里,也省却了朕的一番心力,母后要假辞色,也该掂量一二。”康熙续道,但看她的眼神却愈发地温和,“你乖些,等朕回来,便没有大碍了。”
江菱原本想说,自己应该能搞定太后,但鬼使神差的,却点了点头:“嗯。”
康熙笑了,是那种极温柔的笑,在朦胧烛光里融成了一室的暖意。“如此便好。”他温言道,“朕昨晚与太后长谈过一次,该说的,朕都已经说了,明天太后过来,不过是想要一个结果。”康熙说到这里,将她轻柔地放在床榻之上,低声道:“睡罢,朕还有事儿要处理。”
江菱全身裹在被子里,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闷闷地问道:“要熬夜么?”
康熙笑着点点头,道:“嗯,年关将近。”各地送上来的贡赋、今年的课税账目、年底各部的清查、刚刚平息下去的那几桩大案子、岭南和江南前儿呈递上来的章程、东北刚刚打完的那一场仗、漠西蒙古一部的情.报、明年年初的祭祀……全都要他这个皇帝拍板,而且刚好就堆在这半个月。
尤其是昨天和今天,安亲王又上报了一大笔户部的坏账。
往年年底虽然同样忙碌,但今年的事儿尤其的多。
江菱眨眨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慢吞吞地将手伸出被褥,捂住康熙的另一边手,仍旧同刚才一样,一根根地暖着他微凉的手指头,轻声道:“但我听太医们说,子时到寅时歇息好了,白日才有精力。”
准确地说,这是她前世熬夜熬出来的经验。
晚间一点到四点歇息好了,连续熬上三四天,精神也能维持住。但也仅仅只能维持三四天。
唯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永远都别熬夜了。真理。
康熙闻言愣了一下,又低低地笑了数声。
他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长睫毛,笑道:“这是在担心朕的身子么?……好罢。”康熙站起身来,到外面去低声吩咐了两句,又阖上房门,走回到屋里,自个儿除去外衣鞋袜,与江菱并排躺在一处,一手揽着她的腰,看着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里,又忽然失笑了片刻。
江菱尚未反应过来,在康熙怀里翻了个身,趴在他的胸口上:“皇上。”
“睡罢。”康熙将她按在自己怀里,闷声道,“朕刚刚让他们留在外边儿,等寅时再来叫朕起身。陪朕睡一会儿罢。”言罢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平缓。
江菱抬眼望去,果然看见康熙的眼睛下面,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已经连续熬了数夜。
唔,皇帝这活儿,果真不是人人都能干的。
江菱重新躺了下来,靠在康熙怀里,亦阖上眼睛,慢慢地睡了去。
一缕淡淡的香气弥漫在室内,不多时便让两人进入了梦乡。不过在这场梦境里,什么都没有,唯独余下一片静谧的暗夜,柔和的微风,冰天雪地里的融融暖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虚掩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值夜的小太监偷偷溜进来,唤了一声万岁爷。
康熙缓缓睁开眼睛,侧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眼里多了些温柔的笑意。
室内仍旧是暖融融的一片,那一缕淡香却不知何时散去了。康熙揽着她躺了一会儿,才艰难地起身,让外面的人服侍自己更衣。临走前望了江菱一眼,她仍旧在沉睡,没有半点惊醒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