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烈的习性,是吃一顿管几天。其余时间,大多在消化。不爱动弹,不爱说话,直到养分被榨取得一丝不剩。猪大骨的养分虽不比妖丹,却胜在美味。她对这种食物,也是相当满意的。
林丰年对“妹妹”疼爱至极,每到一个码头,就叫人停船,进城购买猪肉。父亲官居知府多年,钱财相当充裕。虽是荒年,吃几根猪大骨还是不在话下。花溪烈吩咐三天后再吃,满船的人只当她节省,为此痛哭流涕,于心不忍。
一看到林丰年,就劝少爷,千万要让小姐好好吃饭,不能饿坏了身体。大家太爱她了呀!恨不得割肉献实属常态,倒也不致于无法承受。
第四天,花溪烈又吃了一顿。一共三十斤猪肉,吃得精当光。满船皆大欢喜,奔走相告。“小姐吃饭了,小姐终于吃饭了!”
丫鬟雨乔、林管家、林丰年三人,激动得相拥而泣。花溪烈恍若未闻,躺在绣榻上,慵懒地赏着两岸河景,再度进入了懒洋洋的消化期。说实在的,她本质是个安静的美人。除了饿的时候会狂狷一点,大多时候比空谷幽兰还恬静呢。
第五天,终于到了离京城最近的码头。整船人都行动起来,搬箱子的搬箱子,停船的停船。吆喝声此起彼伏。
花溪烈在雨乔的伺候下,袅袅婷婷上了岸。她收起了花瓣儿幻化的红裙,穿上了林丰年让人赶制的新衣。一袭湖蓝色,下摆绣着莲花。莲花这东西虽上不得台面,衣裳却着实华美,花溪烈不舍得不穿。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路,弱柳扶风,装模作样。把千金小姐的姿态,学得惟妙惟肖。入了城,即刻上了马车,得答得答赶往京城的林宅。
据说,前方还有三百里行程。林丰年担心“妹妹”经不起颠簸,给马车里铺了一层又一层软垫。人往上一躺,如在云端。花溪烈窝在里面,一动也一动。雨乔奴颜婢膝跪在一旁,给她轻轻敲着大腿。
花溪烈不得不承认,人类就是精细,会享受。这要换了妖界,谁能想得到乖乖地给她捶腿呢?一个个只会挖妖丹!
林管家在外面赶着马车。林丰年和四个护卫,前后左右保护着。一路通行。穿过码头小镇后,进入了一段狭窄山道。
群山巍峨,密林森森。时值秋季,万木的色彩浓到了极致。红的如火如荼,黄的流金碎玉,紫的点撒随意,白的欺霜赛雪。点缀得满山五彩斑斓,鲜艳夺目。
“小姐,您看,这山景多么美,像世外仙境。”雨乔细声细气地说着,献宝一般掀开车帘,叫花溪烈瞧。
花溪烈慵懒地瞄了一眼,又微阖了凤眸,“不过如此。”
比她的“千娇百媚宫”差远了!
雨乔立刻没原则附和道,“的确不过如此。”
果断放下了帘子,继续捶腿。
这时,车子忽然停了。原来,行到了一个三岔口,对面也来了一队人马。跟林家的车马迎面对上了。要转弯,必须有一方退让。
林丰年认为,己方绝对不可退后。一来,对选妃是不好的兆头。二来,这有辱他宝贝妹妹的威风!他趾高气昂地说,“此乃雅州知府家眷的车马,闲杂人等速速退让!”
谁知,对方的人竟不买帐,冷笑说,“我家小姐乃是福省总督的嫡长千金,阁下好大的架子,要我家小姐让路,也不怕折了你的福分!”
林丰年顿了顿,心中有点犯怵:福省总督,比父亲官高两级啊!可是,转念一想,官高又怎样?就配让他家妹妹退?
林丰年表情狰狞,恶狠狠地顶了回去,“福省总督又如何?我家妹妹乃未来的太子妃,尔等宵小胆敢顶撞?!”
对方人马吃了一惊。
一个文生门客模样的人,拱了拱手,对林丰年说,“这位公子,敢问此话可当真?”
林丰年毫不心虚地说,“怎么不真?”太子除非是瞎子,不然肯定会选他妹妹!他不过是提前散布一下消息而已!
“据在下所知,选妃大典十日后才开始......”那文生说着话,向花溪烈的马车瞟了一眼。
林丰年见状,顿时机灵起来,阴森森地问,“莫非你们也是来选妃的?”
对方的人一片沉默。
一直闭目养神的花溪烈,耳朵动了动,出声问道,“他们也是来选妃的?”
林丰年听妹妹开口说话了,连忙下马,凑近说,“好像是的。”
“叫他家小姐下车来,让我瞧瞧。”花溪烈说。
林丰年立刻扬头,向对方扯嗓子吆喝,“喂,叫你们小姐下来!我妹妹要瞧她!”
对方的护卫头领,是个黑面虎目的大胡子,闻得此言,沉声说,“好大的口气!”
林丰年见他们竟然不买妹妹的账,立刻怒发冲冠,拔出剑来,“四护卫,把人拉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了不起的天香国色,敢如此拿乔!”
福省总督的人马集体傻眼,有人甚至笑了出来:真是从来没见过如此狂妄的蚂蚱!大胡子护卫横刀立马,冷笑着对他们招手。双方战斗,一触即发!
这时,从第三条道上,跑来了三匹骏马。马上的三个男人,皆是年轻俊美,气度非凡。最前面的一位,白衣玉面,紫冠黄带。浑身的气派,堪比仙人。后面右侧的一位,通身玄衣,俊朗的五官如刀刻一般逼人。左侧的一位,长了一张清秀的娃娃脸,粉雕玉琢,稚气犹存。
文生门客是个机灵人,观这几位的气度,身份必是不凡。连忙对大胡子使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