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一早,岩阳城就开始落起了细雨,一天下来,原本雪景不错的岩阳城像是用水刷了一遍般恢复了往日的色彩,只是天气却更加阴冷了。
巍峨皇宫的御书房里,赵弘看着手上的情报,脸色阴晴不定:“被千人围攻又退回了耶格城?”
“是的。”始终隐没在黑暗中的声音说道。
“什么来路?”赵弘闷声问道。
“这……不知。”不知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但更多的是理直气壮,似乎一点都不怕赵弘。
“不知道?”赵弘冷笑一声,“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呵呵。”轻蔑的笑声响起,“你是成国的皇帝,却不是我的皇帝。我替你办事不过是桩交易,你最好还是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的好,否则我脾气上来了,说不得就会帮赵期一把。”
“你!”赵弘惊怒异常,那声音却丝毫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道:“别你啊我的,这件事我会去查,但是需要点时间,毕竟耶格城离这里有点距离。”话落,御书房原本紧闭的大门忽然就打开了,冷风灌了进来,吹动赵弘桌案上的纸张。
守在门外的太监不明所以,再一看赵弘难看的脸色,忙惶恐地趴跪在地上叫起了:“奴才该死!”
“乱棍打死。”赵弘的声音不大,甚至算得上平静,森然的语气却让人心头直颤,两个侍卫走过来一左一右地拖走了那太监,太监没有挣扎,脸上的表情是绝望,让人不忍卒睹。
城西的醇王府,到底还是被戴珠儿进来了。
用过晚膳之后,慕容芷嫣陪着戴珠儿在暖阁里坐着,两人时不时地说几句,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谁家后院起火正室和小妾大打出手啦,城中那家点心铺子又出了新的甜品等等等等。戴珠儿仿佛没看见慕容芷嫣已经用广袖掩着嘴打了好几个呵欠,兀自说得兴致勃勃。
菊惜双手交握在身前,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一副乖巧好仆人的姿态,其实心思早就飞远了,满脑子都是来的时候戴珠儿让备的那些个礼。
一串一打眼就能看出来是西贝货的珍珠链子,几匹戴珠儿自己都看不上的布料,几个装了街上随处都能买到的肉包子的食盒,最最让人揪心的是那一马车的大白萝卜呀!
萝卜是冬日里能吃到的为数不多的新鲜蔬菜之一,但哪有人专门买一车白萝卜给人送礼的?再说了,萝卜这东西性寒,孕妇多吃不好,如果送给普通人家也就算了,送给王妃……菊惜真的很想问戴珠儿是不是活腻了!
戴珠儿不知道菊惜心里在想些什么,又说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对慕容芷嫣道:“姐姐,妹妹有些事想与您说,您看……”说着便拿一双眼睛去扫在暖阁里伺候着的几个下人。
慕容芷嫣困劲正足,想着早些打发戴珠儿回去,便也没多想,对着几个下人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
下人们行了礼就离开了,戴珠儿又将菊惜打发了出去,才挪到了慕容芷嫣的身边坐着,眼珠子又四下转了转,让人一看就知道她要说的事情不可告人,慕容芷嫣蹙了蹙眉,却没说什么,等着她开口。
戴珠儿却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撩起了袖子让慕容芷嫣看自己的手臂,慕容芷嫣看了一眼,白皙的胳膊上有一个血红的小点,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守宫砂:“你这是?”
虽然心里有一闪而过的好奇,但慕容芷嫣觉得守宫砂还在也不算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毕竟她自己也是成亲一段时间之后才和赵期圆的房,况且苏佑玥年纪还小,唇上连绒毛都没有,指不定行不行呢。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戴珠儿却在她问出这一句之后直接跪在了她的面前,对她的称呼也变了:“王妃娘娘,小女与您没有丝毫血缘关系,您却待小女像亲手足,小女实在觉得此事不应瞒着娘娘,况且以小女现在的状况,恐怕也只能求助于娘娘您了。”
慕容芷嫣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这是干什么?有话起来说。”
戴珠儿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请娘娘先宽恕小女。”
慕容芷嫣没有接话,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道:“你起来说话,本王妃答应你就是。”虽然不知道戴珠儿要说什么,但她本能地意识到这件事恐怕不小,所以没有用“我”,而是说了“本王妃”。
“多谢娘娘。”戴珠儿从地上站了起来,也没有再坐下去,抬头看向慕容芷嫣的时候,眼眶里已经盈满了泪水。
“此事还要从小女同苏佑玥幼时说起。”拿帕子掖了掖眼角,戴珠儿似沉浸在了回忆里:“本来,这应该就是那唱本里描绘的故事,男子从军,历经生死后衣锦还乡迎娶青梅竹马。可是我们的故事里,从军、衣锦还乡和迎娶青梅都是有的,苏佑玥却不是竹马。
青梅扮作竹马去从军,衣锦还乡,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逼迫青梅拜堂成亲,欺君罔上。”最后四个字,戴珠儿一字一顿地说出来,闪烁的眼神里写满了恨意。
慕容芷嫣闻言怔然,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般倒进椅子里,扫落了茶杯也不自知。
听到动静的下人忙推门进来了,看见慕容芷嫣苍白的脸色和戴珠儿脸上的郑重,只默不作声地收拾了茶杯又出去了,王妃没说,没人敢动手把戴珠儿请出去。
下人走后,暖阁中静得落针可闻,戴珠儿岁低着头,却也知道慕容芷嫣现在是个什么脸色,心中冷笑:“苏佑玥,看你还怎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