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脸色立马就僵住了,万分懊恼道:“你咋不早说!”
要搁平时他也不会这么在意,可偏偏现在,属非常时期——钢铁厂的第二批员工录取名额中,首次增加了十位女性名额。
这七里八乡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那加起来得有千把人啊。
厂里头规定,女性报名必须初中以上学历,就这样也还是报了两百多号人。
后来厂里专门组织了一场考试,才给刷到了五十人,其中就有村长的女儿,不过也是二十五以后的名次了。
这眼看第二批培训就快结束了,村长着急呀,他闺女虽然是高中毕业,可那里头的大学生也不少,而且人家还是毕业包分配下来的!考试培训都不过是走个过场。
他要不找人说说,他闺女肯定留不住,于是村长就各路找关系,但是那些人呢,个个就只知道伸手管他要钱,却连一句准话儿都不给透露!
他还不如来试试这省里的技术员,说不定人家更好办事儿呢。
反正这批女性职工招过去,也是给他们打下手的。
村长越想越不甘心,伸着脖子看向钢铁厂的方向,作势就想去追。
邢涛连忙把他拉住,有些好笑道:“叔你先别急呀,我知道你是因为娟妹子工作的事儿……”
“那你还拦着我!”村长更生气了。
邢涛朝车里抬了抬下巴:“这技术员虽然走了,可他助理还在我车里啊。”
拍了拍村长的肩膀:“走吧叔,上车,去你家蹭饭。”
村长这回必须是问清楚了才敢上车——车上那两只,男的是邢涛警校的同学,女的是叶工程师的助理。
“苏助理,你们路上辛苦了吧?”村长一坐进车厢就开始跟苏凝套近乎。
后者一脸茫然:“额,还好。”
看她反应平淡,又转向楚念:“楚警官,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啊。”
楚念打着哈哈:“都是小事儿,村长别放在心上。”
愣了一下又纠正道:“还有啊,村长你可别再叫我警官了,我现在已经是无业游民了。”
“你就叫我楚念吧,以后我说不定还要在你们村儿讨生活呢。”
邢涛正开着车,匆匆瞥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你动真格儿的啊?”
之前还当他开玩笑,没想到他还真打算留在小屯庄。
“当然!我仔细想了一路,觉得吧,这警察也就表面上风光,可事实上呢,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受不尽的洋罪。”
“结果也就挣那么几个钱,在北京连个媳妇都娶不上,你说我要再这么混下去,将来不得打一辈子光棍?”
“还不如趁着现在年轻,赶紧改行,从头再拼一把,争取三年内就能成家立业了!”
这一番言词诚恳,说得苏凝都差点儿当真了。
村长更是激动,心想这楚念要是真想留他们村,那今个怎么着也得给他留几分面子。
于是村长的笑容就更加扩大了些:“年轻人就是有想法!今后我们村这建设啊,还就是得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哎对了。”村长又将脸转向邢涛:“涛子,你们跟叶技术员是不是都认识啊?”
邢涛正在转方向,右拐进了一条胡同,过了会儿才回:“昨儿在火车站头回碰面,在我哥那儿吃过一顿饭。”
“噢……”倒也谈不上失望,只是有些奇怪:“那苏助理嘞?你们也是老同学吗?”
这村长可就有点儿紧张了,他闺女啥心思,当爹的太清楚了。
邢涛刚把车停稳,还没来得及回话,楚念就抢先答道:“他俩没关系,苏凝是我表妹。”
他想的是,今后无可避免地会跟苏凝走得很近,如果两人之间没个正当关系,那在农村,免不了要招惹闲话。
苏凝心底认同,嘴上却反驳道:“表哥,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好歹也坐了邢队长两回车了,怎么说也算是朋友了?”
说罢转向邢涛:“是吧邢队长?”
邢涛一脸懵逼啊,早上的时候他就想问了,楚念怎么会带着苏凝一起来找他?
他分明还记得——昨天是他亲自把苏凝和叶询送到镇政府招待所的,苏凝还……弄脏了他的车座。
此刻对上苏凝月牙般的眼睛,邢涛的脸竟无端有些发红:“当然。”
“涛子哥!”清亮的女声在车外响起,引得车厢内众人往车外看去。
小院门前站着一位面容清秀的姑娘,年纪在二十岁左右,着一条红白格子的长裙,长发扎成辫儿,绕过右肩垂下。
看到村长后微微惊讶道:“爸?”发觉车厢内其余人都在看她,便突然噤了声,有些不知所措。
“这刘娟,我妹子。”邢涛察觉到她的局促,便主动出言介绍道。
村长急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但很快又热络起来:“来,咱都先下车进屋吧。”
“娟儿啊,你妈饭都做好了没?”村长问着刘娟,拉着她先进了院。
邢涛没立刻跟进去,站在门口道:“我先回趟家送点东西,午饭后再来找你们。”
同为警察,楚念很能体会,邢涛也一定是常年落不着家,他回这趟小屯庄,一早肯定没跟家里人说。
楚念也没拦他,带着苏凝进了院。
村长看见只剩他俩了,便有些愕然:“涛子呢?”
楚念原话转答,村长的反应倒还好,就是刘娟的脸上明显划过失望,坐桌吃饭的时候,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村长只好没话找话,但话题还是离不开叶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