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范先生,老来打搅我,跟我吊书袋子。还有外头那些个侍卫,连院子都不让我出,这些日子,我见过的人只怕还没有鸟多呢!”她撅着嘴,有些埋怨道。
皇太极反思了一下,之前生怕她惹上麻烦,的确是将她看得太紧了。像她这样生性自由的人,被禁足的日子,怕是难受极了。
“是我不好——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个好玩儿的东西来。”
他从袖口里拿出一只隽着金色斑纹的海螺来。
她瞧见新玩意儿,怨气都跑得没了影儿,把那海螺捧在手心里,左看看右看看,又对着螺口往里瞅。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此物叫做‘螺’,是我此行旅顺带回来的。那里的渔民说,这海螺里刻下了海浪的声音,你搁在耳边仔细听听看。”
她将海螺拿在耳边,屏息静气了一会儿后,乍然像发现了件宝物般,雀跃道:“真的有海的声音!”
“本来答应要带你去看海的,只是近来明军的水师在海域四面都布了防,局势剑拔弩张,很不太平。等战局稳定了,我们再去,可好?”
“嗯!”她还沉浸在海螺的奇妙中,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
“还有,明天……你哥哥吴克善就要回科尔沁了,今晚是践行宴。”
她点了点头,随即马上反应了过来,扭头问:“……阿哈要回科尔沁了?”
“嗯。”
皇太极郑重地点点头,接下来他要说得话,只怕是又会吓到她的。只是,若现在不说,到时候她大哭大闹地要跟吴克善回科尔沁,该如何是好?他总不能五花大绑,把她绑在这碧落阁里吧。这样得事情,他做不出来。
“所以,你可愿意继续留在东京城里,与我作伴?”
他恳切地望着她。如果是她,一定会愿意留下的……
谁知她沉默了好久,才弱声问:“我是不是……再也回不去科尔沁了?”
皇太极未有作答。
“临行之前,我听到阿布说了一些话……阿布他——是不是也将我送给了四贝勒?”
“你不是科尔沁的礼物,也不是嫁来和亲的女人。是我一心倾慕你,才向宰桑贝勒要的人,我同他保证过,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他只含恨,此刻得的他依然无法给她更多的承诺,也无法光明正大的迎娶她。她的名讳,在记载中乃已毙之人,又曾许配给林丹汗,在蒙古历传中一定有所记录。她身份敏感,若公之于众,恐怕牵连甚广。如此有辱蒙古汗权之事,不仅科尔沁会遭殃,只怕惹怒了察哈尔,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大金如今并非是没有实力和那林丹汗一较高下,只是还不到一网打尽的最佳时机。虽然近年来,大金多番出兵朝鲜、蒙古,但皇太极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中原。拿不下中原大地,大金到头来还只是个胡酋藩属,他知道父汗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蒙古与朝鲜,不过是一道下酒菜,只有中原,才是剑锋所向之地。待他夺得汗位,第一件事情便是解决了那察哈尔部去,到时他再无攻明的后顾之忧,也无需再忌惮什么林丹汗了。就算蒙古的史籍,也是由胜利者来撰写的。所谓名正言顺,不过是他一蹴而就的篇章罢了,还有何人敢质疑他?
想到这里,皇太极突然单膝席地,手中举着那枚金色的婚戒,动情道:“从旅顺收兵拔营,日夜星驰地赶回来,就是想听你亲口答应……为了我,留下来,好不好?”
这未来的漫漫征途,他不能允许她不在他身旁。
海兰珠遽然对上他真挚如斯的目光,脸色终于松动了下来,露出一泯悯色。
有些事情,经过了二十年都不曾改变的话,就是命运。那如果,经过了四百年也不曾改变的话,是不是就叫做因果轮回了呢?
一念无花,一念无果。可一念却能羁绊三生。
而她的这一念,便是他。
这一刻,她真不知该如何演下去,只是发自本能地从他手中接过那只婚戒,强忍着哽咽之声。
“我留下,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小剧场]
崇德元年,岁末。
盛京关雎宫内,皇太极和海兰珠两人一横一竖,一东一西地斜卧在暖炕上。一个在看书,一个在看着他看书。
“你这样盯着朕作甚?”
“你好看呀!”
“这算是恭维吗?”皇太极浅笑着搂过她入怀,“朕已经十几年没听人这样说过了。”
“还不是因为你嘴馋,辽东的山珍海味都被你吃遍了,能不发福吗?”她掐了掐他的肚子,“你看看,鸭肉、鱼肉、鹿肉还有穿山甲,都在你肚子里,好伐——”
“朕现在有美人在怀,江山在握,只想贪图些快活儿,还不许了?”
“男人,男人,食色性也,啧啧——”
他一把掐住她的腰肢,挠她的痒痒肉,“朕真是太宠你了,皇上不叫也就罢了,就连爷也不喊,反了你了——”
她最怕人挠痒痒了,赶紧讨饶道:“我错了还不成吗?万岁爷好,万岁爷英明——”
两人一阵嬉闹,她卧在他怀中,呢喃着:“皇上可知道万历年间,传教士利玛窦的故事吗?”
“说来听听?”
“这个利玛窦是从西方遥远的国度来的传教士,那边的人不信喇嘛教,也不信萨满,他们信天主教。天主教里相信,这世上有神,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