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汗最小的儿子,年仅十五岁的费扬果阿哥。”
范文程神情复杂道:“大汗……恐怕已经猜到了其中始末,前段时间才惩处了哈达公主……这费扬果阿哥乃是富察氏所出,和莽古尔泰、德格类、莽古济都是同母手足,因为年龄尚幼,一直跟着莽古济长大。我顺藤摸瓜,调查了费扬果最近的行踪,发现大汗出宫的这十日,他几乎日日都会去校场。”
费扬果……努-尔哈赤的十六子……
联系起先前皇太极去开原遇刺一事……海兰珠颤栗发抖。
范文程心里也有了答案,却还是试探地问道:“你觉得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豪格……为了给豪格保驾护航。”她哆嗦着声答。
这个莽古济,到底下了多大的一盘棋?
当年吴尔古病重时,她便执意要将两个女儿都嫁人冲喜,而她为这两个女儿选的夫婿,一个代善的长子岳托,一个是皇太极的长子豪格……
当时,努-尔哈赤尚健在,而代善和皇太极都是继承汗位的有力人选,看透了局势的莽古济必然知道,他们二人之中,一定有一人会成为新汗,而他们的嫡长子,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子……
皇太极子嗣不多,如今只有豪格、叶布舒、硕塞三人。这硕塞的生母不知犯了何事,生下硕塞后,便被皇太极赏赐给了大臣为妻,自然没有竞争力。
而叶布舒……这个人言道‘半路捡回宫’的儿子,因为她的荣宠在身,这几年皇太极对叶布舒也格外宠爱,宫人无不见风使舵,猜测这位四阿哥日后极有可能会取代豪格的位置……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包括莽古济大闹豪格婚宴的缘由,无非是为了给她女儿的正室之位作保……
一旦蒙古人嫁进了门,出于政治考虑,一定会被顺理成章地晋为正室。若是被蒙古人抢占了先机,那她的良苦用心就都白费了,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出先声夺人的戏码……
然而真正令她揪心的是,豪格……她们的谋划,他都知情吗?还是连他也都被蒙在鼓里?
皇太极早已知道了这些,却一直瞒着她,一直没有将此事公布于众……
他查到了费扬果,自然了解了莽古济的动机,然而……他却只是因大闹婚宴一事,将莽古济贬为了庶人!
她与莽古济无冤无仇,可她却为了下这盘大棋,害得他们的孩子落成了残疾!
这口气,她如何咽的下去?
怀着这份恨意,这份怒意,她在东宫安静地等待皇太极的到来。
皇太极方一入殿,就瞧见了她脸上的凉薄之意。
他了解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她到底还是知道了。
她的声音冷如寒冰:“皇太极,你欠我的,要怎么还?”
面对她的诘难,他心中的自责此刻更是强烈,是他没能留在她们身边,保护好她们……
他疾步走到她跟前,半蹲下身子道:“筝筝,等我搜集了确凿的证据,一定会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你信我!”
他生怕自己若再迟一步解释,她便会埋恨他,再生出痴怨来……
“我信你……我信你这十天不会有事,可结果呢?”
海兰珠不敢去想,他们是如何暗谋对一个七岁的孩子痛下杀手,如何毫无良知地毁了他的一生!
她倏地起身,磨牙凿齿道:“皇太极,成亲那晚,你说过不能负我……你听着,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们血债血偿!你若是做不到,我就自己去做!”
皇太极双手攥拳,亦是双目沉痛。
“你放心,无论是谁,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正是气氛沉寂间,一个奴才匆匆冒失地进了殿,见皇太极面色铁青,畏畏道:“大汗……那个……”
皇太极喝了一声:“说!”
奴才胆战心惊道:“侧东宫的福晋……生了,生了个格格……”
这个“好”消息,听得海兰珠一阵怫郁,胸口因为愤懑而起伏着。
“我要一个公道,你要还我一个公道。”
言罢,她便甩袖离去。
皇太极独自立在殿中,阴晴不定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仁慈。
他不发一言,眸色沉暗地径直去了侧东宫。
纳纳合方诞下女儿,因为不是个阿哥,一时间悲痛不已,外头的丫鬟喜滋滋地赶来:“娘娘,大汗亲自来瞧你了。”
她被禁足了这么久,难得他还记得她……
纳纳合连忙整了整仪容,心中打好了腹稿,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向他认错请求……
皇太极两步做一步就迈入了内殿,浑然不顾屋中还有方接生过用过的枕巾被褥,血水污气。
纳纳合用虚软的声线道:“大汗,你能来看臣妾,臣妾受宠若惊……”
皇太极却未瞧她一眼,只是环顾四周,赫然在首饰盒中看见了枚用红绳串着的花钱。
他冷冷地打断了她道:“没想到,从前我放任你怀嫉在心,竟让你迷信起了巫术……”
纳纳合五雷轰顶,未曾想他开口便是质问,急忙从床榻上下来,跪地道:“臣妾不敢——”
皇太极翻出那花钱,举在她面前,厉声道:“你与莽古济之女私通,请萨满入宫行厌胜之术,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这……这纯属子虚乌有啊!”
纳纳合拉着皇太极的袍角,辩解道:“大汗,臣妾哪里懂什么厌胜之术——”
皇太极眼中没有一丝情分,那花钱正面篆刻着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