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扰,”见他们要走,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唉,那娃娃的事儿就麻烦你们了啊……老李这个人过的苦的很,要是再没有了孙女,他可就真活不下去了……”
“我们会的。”
走出去一会儿,梁妄低声跟叶辰商量:“这老头儿这表现,没什么问题啊。”
“嗯,可以他的话也可以证明池寻关于那女孩儿心理的推断。”叶辰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失踪这么长时间,一定不是她自愿的。我们应该可以把这件事情定义成案件了,最佳营救时间是48小时,如果超过这个时间的话……”
梁妄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多想,我们现在就是尽量调查,再去看看那家吧。”
他们到王家的时间很巧,那家女主人也刚到家。三十来岁的女人,带着一股沧桑疲惫劲儿,脸色是衰败的白色,和这片城区里打工一天的女人没什么区别。她对于李佳蓉的事情还不知情,听叶辰讲了之后露出惊讶和担心的表情。
随后他们家的孩子回来,比李佳蓉小一点的女孩儿。
叶辰、梁妄和他们聊了聊,并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这家的两个大人也都有不在场证明,男主人一整天都在工地里干活,女人上午则一直在做家政服务。
他们对李佳蓉的评价和老刘头一样,说那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不会自己跑走。
“而且我们这个地方这么乱……这儿长大的孩子啊都知道防备人的,不会轻易跟人跑掉的。”女人在送他们出门的时候,又交代了一句。
她疲劳贫穷,对外在的事情表现的麻木,但心里还是善良的。
叶辰和梁妄接着又去街道口的保安亭,跟那边一家酒店的保安打听了打听,仍旧没有发现李佳蓉的影踪。
就这样把这片区扫过一遍,就到了晚上六点多钟。叶辰看了眼时间,跟梁妄建议先去吃个饭。梁妄从兜里掏出烟盒来摸出一根:“不了,我跟人约了见面,现在就得过去了。”
“嗯?要见谁?”
“老黑。”
老黑,黑道的人,跟梁妄有点关系。近些年其实已经不做杀人越货的事儿,但是他们这种人,一旦入了行一辈子都洗不白,也逃不出。
梁妄要打听买卖人口、买卖器官这种脏事儿,就得去找他。
叶辰知道这种事情,即便自己担心梁妄,也不方便跟他一起。于是叮嘱了他两句,自己先回警局。
梁妄见老黑,是在一家摄影馆地下的暗房。屋子遍布暗红色的光,墙上晾着照片,男人打着赤膊,赤.裸的上身上有几道极深的伤痕。健硕的身材,平头,嘴里叼着一根雪茄。眉毛浓黑,眼睛锃亮。
屋子里安安静静,他自个儿哼歌,怡然自得。
这屋子里充满一种阴暗的、神经质的气息。
梁妄已经习惯了,站门口靠着门把烟抽完,然后把烟头扔在脚底下,抬脚碾灭它:“好久不见,你这状态不错啊。”
老黑歪过脑袋看了他一眼,他眉心有一道疤,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看人的目光邪邪的,好像随时能变回那个亡命之徒。
“要知道,这种生活,对于一个刀尖儿舔血过日子的人来说,已经实在是太安稳了。”他叼着雪茄发音模模糊糊。
“你这话充满一种嘲讽意味。”
老黑发出一声冷哼的鼻音:“你还期待着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白鼠对你说出什么义薄云天的话来,嗯?”
梁妄笑起来,从兜里又摸出一根烟,这回倒没抽,在放进嘴里之前,犹豫了一下,两指夹着香烟手又垂了下去,跟老黑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太想抽烟,他总是觉得这个男人有一天会于肺癌。
“这是为了让你活命,有笼子就不错了,至少比直接给你在地底下买个棺材要好。我这会找你有点儿要打听,有个女孩儿失踪了,十一岁,我们怀疑可能是拐卖人口,你有没有什么消息?”
“别闹了,”老黑拿着镊子把照片夹起来,对着光看了看,“每个城市底下都有一张网,这张网是永远不会休息的,它比那些拥挤不堪的车流还要尽职尽责,与其问我有没有消息,不如让我告诉你什么时候没有消息。”
“是今天上午发生的,八点左右。”
梁妄声音很沉,老黑瞥了他一眼,抬手夹下烟来扔到一边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老渣?今天上午……十一岁的女孩儿……”他摇了摇头,“没有。”
“会不会过的不是你这条线。”老黑咧嘴笑起来,眉间的那条疤扭曲成一种小型的蛇,“老梁,不要挑衅我,你这种话和说一个男人不行是一个意思。”
“行,那我去查查别的路子。”
“老梁,”老黑突然叫住他,“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你这种本事,放在别的地方,可要有用的多。”
“我有自己要过的生活,”梁妄把那支没来及抽的烟随后扔到地上,“我是个好人。”
老黑笑起来,嗓子被烟熏坏发出嘎嘎的笑声,他挺开心:“是啊,这世界需要你这种好人。老梁,如果你还记得过去的事儿,就应该知道,现在能挣钱的门道,有太多比拐卖人口脏的。”
梁妄脚步顿了一下:“嗯。”
“老梁!你们前一阵儿是不是惹着什么人了?”
梁妄本来都要走出屋子了,听到这话猛然转过身,他盯着老黑看了一会儿,然后几步跨过去一把抓过他的衣领,他咬着牙齿声音压得很低:“不要把你自己卷进这件事情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