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青瑶的小宫女名唤文竹,年纪不大倒是有双巧手,给青瑶梳了个蝴蝶髻,斜斜的插了支海棠花样式的簪子,又用螺子黛帮她描了眉,这才叹道:“小主真真是好看。”
青瑶自小听太多这样的赞美,早已习以为常,倒是进冷宫后头一次这般梳妆,确实精神了不少,原来只有一个红叶,事事哪做到这般精细,倒是常做少女打扮,一头青丝从来不挽的,青瑶本就才十五岁而已。
青瑶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只是一声叹息,轻吟:“伊人已作他人妇,空余此心更付谁?”
文竹没听清,问:“小主说什么?”
青瑶这才意识到文竹是皇上指派来的丫头,不答且问:“娘娘昨晚可睡得好?”虽说不想再理会明瑜,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文竹跟珍珠一个屋,珍珠虽不在皇后跟前伺候,不过端水端药进去的时候倒也能瞧上几眼。
“奴婢听珍珠姐姐说娘娘夜里起了好几次,药一喝就吐,红叶姑姑还骂了张太医,说他一来怎么反倒不好了。”
青瑶心里明白明瑜这是赌气呢,犹豫再三到底没过去,只让文竹再去瞧瞧。
一盏茶功夫文竹回来了,“娘娘在用早膳。”
“哦,吃得多吗?”青瑶随意问道。
文竹回道:“只喝了半碗清粥。”
青瑶点点头,然后道:“我出去走走。”
文竹取来披风帮她披上。
冷宫收拾好后,青瑶特地选了西院,就是不想出门遇到明瑜,不想明瑜竟搭了红叶的手朝她院子走来。
青瑶想也没想的回屋,还吩咐文竹把门关上。
文竹不敢,那可是皇后娘娘,青瑶见她站着没动,气得一咬牙,自己去关门,不过明瑜已走到跟前,还一手扶门阻止了她。
“瑶儿这是怎么了?”明瑜含笑看着她,好似昨日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青瑶气她总是这样,倒是不好再关门,坐回椅子里,把玩着线篓里的五彩线,那是准备用来做百索的,才做了一半,已有个样子,青瑶做姑娘时喜欢的玩意儿。
明瑜从她手中拿过来,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好巧的手。”
青瑶不置可否,一般人家的女儿都会做女红,不过她也知道明瑜待字闺中时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一双手只用来写字画画。青瑶一直低着头,一抬眼便看到她的手,只见十指修长,纤细白嫩,着实好看的紧,不禁道:“可比不上姑姑,我在家中时常听闻当年姑姑的画千金难求,不知如今是否生疏了?”
明瑜笑:“为何想起这个,莫不是你想求画?”
青瑶倒是想见识一下,是否如传闻那般神乎其神,不过如今明瑜贵为皇后,岂是轻易下笔作画,淡淡道:“不过问问,怎敢奢求。”
明瑜道:“瑶儿若是不嫌弃,我自会满足你,只不知瑶儿喜欢什么,花草虫鱼,还是人物山水?”
青瑶不过随口一提,没想到明瑜比她更有兴致,她反倒担心明瑜的身体受不住,文竹说她夜不能寐,药也没吃,不由道:“作画劳神,还是算了吧。”
明瑜却吩咐红叶取文房四宝来。
冷宫里是没有的,不过已无人再敢怠慢皇后,红叶去找守冷宫的侍卫,正巧是郝承志当值,自是更得便,一炷香的功夫郝承志就在门外求见。
青瑶听闻是郝侍卫,想起此前他冒死帮明瑜取药,虽不是为自己,但是心里一直记着这份恩情,便起身出门一见。
虽见过两次,不过都在夜里,像这般白天里还是第一次,郝承志就见从屋内走出来一个少女,穿着鹅黄的衣衫,明艳动人宛若天仙,等到少女走近了唤了一声“郝大哥”,郝承志才知道眼前天仙般的人便是方婉仪,忙单膝跪地,不敢再朝青瑶看,“卑职见过小主,小主金安。”
青瑶也知如今冷宫人多口杂,更绝口不提取药之事,只道:“劳烦侍卫大哥跑这一趟,这有些银两拿去喝酒吧。”用手绢包了碎银给他,低声道:“当日答应郝大哥之事,决不食言。”郝承志第一次出手相助时,青瑶曾允诺过他,若如哪天出了这冷宫,必定帮他复职,哪个有志男儿愿一辈子在冷宫当差,何况郝承志怎么看都非庸人,尤其这白日里看来,身材高大,面目俊郎,青瑶见过的男子不多,至少比张子睿有男儿气概多了。
郝承志奉上纸墨,不再多留,又跪谢了赏赐,将青瑶赏赐的银两放入怀中,一握腰间的绣春刀离开院子。
明瑜一直在屋里不曾走动,文竹奉上香茗,明瑜只用茶盖拨着水面的浮沫儿,虽是新上的龙井,又怎及得上每年这时候进贡的暹罗茶,何况水只是普通的井水罢了。
青瑶将宣纸在桌上平铺齐整,研好了磨,这才道:“姑姑请吧,你只捡轻巧的画,千万別劳了神。”
明瑜终于喝了口茶,放下茶盏,接过青瑶递的笔,仿佛在思索画什么。
青瑶以为她作画时不喜有人在侧,道:“不若我先出去?”
明瑜淡淡一笑道:“不用,不过你若觉得无趣,可以先去小憩一会儿。”
青瑶倒是很想看着她画,不过觉得站在明瑜跟前别扭得很,没有出门,只歪到了窗前的软塌上,支着头假寐。
明瑜先招手红叶过来耳语几句,然后让文竹等人退下,屋内焚着香,一时寂静无比。
青瑶竟是睡着了,等醒来时,就见明瑜坐着她旁边看书,那侧脸端得是秀美无双,她姑姑真的是挺美的,可惜了陷